如懿嚇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但皇命不可違,她還是站了起來,然後跪在地上;四周的人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弘曆想要詰問,但又覺得如懿十有八九聽不懂,還要頂嘴,不禁一陣頭疼。
然而他還沒說話,曦月冷笑一聲,把手裡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嫻妃今兒問話問的好啊,什麼叫規矩不嚴,失了體麵,怎麼,在你眼裡,皇上皇後看中的人選,在你眼裡不值一提?”
曦月火力全開,為了永璜,她是真的恨嫻妃得牙癢,更是討厭得很。
明明自己沒養過永璜多長時間,還來這兒光明正大擺譜。
擺譜也就算了,話裡話外都在打壓伊拉裡氏,覺得伊拉裡氏出身不好,父親官位不高。
好像隻有經過她烏拉那拉氏的指點和抉擇,才能挑到好媳婦一樣。
“既然嫻妃話裡話外都嫌棄,是不是等著永璜娶了高門嫡女,好給你烏拉那拉家助益。”
這話說得十分難聽,後宮女子生兒育女,靠著皇子的婚事鞏固家族話事權,也是常有的事。
畢竟裙帶關係在朝堂不可少,皇帝都不可避免;但也彆做的太過分,玩成結黨營私就好。
可偏偏如懿無兒無女,隻有一個永璜能勉強搭上關係。
再加上烏拉那拉氏又沒落多年,當然急著上趕著扒住一個皇子好逆天改命。
然而如懿的腦袋確實想不到這一層,她的政治覺悟幾乎為零。
就算她聽到曦月這番危險的話,打算辯駁,卻又不知道怎麼辯駁。
她淡淡看了一眼曦月,覺得她真是可惡,自己一片慈母之心,被高曦月這樣汙蔑。
如懿無辜抬頭,看著弘曆的眼睛,半晌來了一句
“貴妃娘娘非要這樣說,臣妾百口莫辯;但是臣妾相信,皇上看重公允之道,必定能知曉,臣妾絕無此意。”
琅嬅一直沒開口,隻是玩味的看著如懿,接著把目光看向了皇帝。
他黑著一張臉,看著跪在下頭,屢屢要讓自己收拾爛攤子的人。
如懿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目光掃了一眼蘇綠筠,讓她幫著說兩句。
然而綠筠隻是撇開視線,根本不理她,就當沒聽見;誰讓如懿剛剛公然折辱自己母家。
“嫻妃,你言語失當,公然讓朕,還有皇後等下不來台。”
弘曆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進忠,思索片刻讓李玉進來。
不多時,李玉弓著腰,畢恭畢敬進來。
“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手上把玩著扳指,一看這架勢,皇後知道必是有話說。
她給曦月和綠筠使了個眼色,兩個人會意,一前一後出了鐘粹宮。
其他下人也都會意,全部出去,殿裡隻剩下皇帝,以及琅嬅如懿,進忠李玉。
然而琅嬅不急著走,她端坐上首,和弘曆並排而坐,十足的帝王夫妻相。
這場景看得如懿紮疼了眼睛,卻又隻能怔怔看著他們二人。
“李玉,朕聽說,你對延禧宮先前的宮女惢心很是上心。”
“以至於,事事都以延禧宮為先,朕有數次喚你,都有人說你去延禧宮送東西,可有此事。”
跪在下頭的如懿不知道為什麼,皇帝會突然提起這一茬。
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皇帝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再把偏愛的視線投向自己。
李玉心裡沉了一下,不知道皇帝為什麼突然這樣問,更不知道皇帝為什麼知道了這麼多。
但他膝蓋比反應更快,趕緊跪下想要辯駁;進忠把這一切收儘眼裡,悄悄摁了摁懷裡空蕩蕩的錢袋子。
算了,銀子可以再掙,把李玉踹下去才是正事。
“回皇上,奴才,奴才給嫻妃娘娘送東西確有其事;隻是,那全是因為……”
李玉抬起視線,看了一眼琅嬅的鞋子,他不敢完全撕破臉,但為了保命,他也隻能在中間儘力當個合格的軸承。
“那是因為,奴才知道,皇上看重嫻妃娘娘,但皇上日理萬機,忙於朝政,奴才便想著,為皇上分憂……也為皇後娘娘分憂……”
後麵的話,李玉怎麼也說不下去,進忠眯眼,露出一些意味深長的表情;弘曆更是冷哼一聲,目光看向如懿。
“嫻妃,朕問你,是李玉告訴你,永璜的婚事,對不對。”
明明是問句,然而皇帝絲毫沒有疑問的語氣,反倒是最後通牒一樣的通知;如懿從來沒有被弘曆這樣對待過。
她呆呆地看著皇上,跪得有些搖搖晃晃;而她身邊跟著的宮女春露,早就趁著剛才所有人退出去的時候一起出去了。
“皇……皇上……李玉他是,他是覺得皇上看重臣妾,所以才……”
如懿的眼睛已經帶上了晶瑩的淚光,從前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一直仗著弘曆會給她收拾爛攤子,所以一直百口莫辯。
然而如今真的觸怒了皇上,她說了那句百口莫辯,也不會再有人給她收拾爛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