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一個眼神也沒給如懿,直到她身後的嬤嬤毫不留情動手,皇帝才冷冷看著如懿。
“哀家就皇後一個兒媳,皇帝也就皇後一個嫡妻,嫻貴人,哀家看你是大逆不道了。”
如懿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剛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自稱了一句兒臣;這是多少個午夜夢回,姑母托夢的內容。
然而如懿雖然知道自己錯了,內心深處還是有一些委屈;自己和弘曆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之情。
就算自己生在江南,偶爾才能上京進宮,但自己才是第一個遇見弘曆的,自己就該是他心裡第一個人。
皇後等,隻不過是皇帝給前朝的托詞而已。
“看來,嫻貴人在安華殿清修,也是半分規矩沒學到。”
皇帝的眼神看向如懿身後的嬤嬤們,幾個人迅速低下頭,有些誠惶誠恐;有個稍微年輕些的婆子走上來,端正行禮。
“回皇上,奴婢們都是宮中伺候的老人了,宮中的規矩,奴婢們自是清楚不過,隻是……”
那嬤嬤看了一眼臉頰腫高的嫻貴人,頗有一種出氣的快感,甚至腰板都直了直。
“嫻貴人出身高貴,又一向得皇上寵愛,性子最是人淡如菊。”
“奴婢們就是有心想教嫻主兒規矩,嫻主兒也都是知曉明白的,不必奴婢們教。”
到底是宮裡的老油子了,幾個人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大概就是嬤嬤們教規矩,如懿不聽,順便指手畫腳,指點江山一通,按自己的想法來。
“嗯,看不出,嫻貴人還有這心性兒。”
太後冷哼一聲,順手搭在儀貴人手腕上;她攙扶著太後,如同當時攙扶著琅嬅,穩當又得體,冷目看著如懿。
“罷了,既然如此,你就去安華殿院子裡正中跪兩個時辰。”
太後冷冷發話,如懿像是沒有預料到一樣,抬頭愣愣看著她,又把目光轉向皇帝。
然而弘曆也沒了理她的心思,直接撇開了目光。
“皇額娘,雖說慶常在和儀貴人住在儲秀宮作伴是好,隻是還有舒嬪住在那兒,會不會太擁擠了些。”
皇帝與太後並肩,儀貴人在身旁侍奉太後;而純妃和愉嬪沒了祈福的心思,便打算先行離開。
“舒嬪那孩子,哀家瞧著極好,常來慈寧宮陪哀家說話。”
太後當年也有六宮狀元之稱,因此也格外喜歡沉靜嫻雅,滿腹經綸才華的意歡。
皇帝知道這點,倒也寬慰,甚至有心思打趣兩句。
“哦?舒嬪常去慈寧宮?怪道朕不怎麼見到她。”
太後無奈看了皇帝一眼,麵兒上表情笑的慈和。
“人老了,就愛和年輕人說說話,舒嬪這孩子書讀得多,又會詩文話本子,和哀家說說話,也是好的。”
皇帝知道,這是太後有些怪自己,仁孝之上,他也有些愧疚。
“那回頭兒子就安排宮外的戲曲班子,來給皇額娘唱幾出。”
三個人笑了幾聲,打算進去安華殿,然而跪在一邊的如懿像是觸發了關鍵詞。
她立刻對著皇帝跪的端正,似乎要為自己辯解幾句。
“太後,臣妾倒是想起來,皇上愛看牆頭馬上,還請太後在皇上請來戲班子後,讓皇上也聽一出牆頭馬上吧。”
綠筠和海蘭早就被這四個字聽得渾身刺撓,趕緊告退離開,甚至覺得安華殿都晦氣了不少。
皇帝也沒想到,如懿真的很喜歡當眾下他的麵子,甚至當眾命令太後。
但仔細一想,她好像也沒少乾命令自己這種事兒。
看見兩個人沒理自己,如懿還以為自己出對了主意,臉上綻開一個淡淡的笑容。
隻可惜她剛剛被掌嘴,笑起來很是不體麵。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年少時,皇上就愛這句,想來,皇上若是能聽到……”
“你有完沒完。”
弘曆像是再也忍不住了,銳利的眼神直接射在如懿的臉上;如果眼神能殺人,如懿現在立刻就被千刀萬剮了。
但說句不該說的,皇帝現在就想把她千刀萬剮。
“皇帝。”
太後明顯也厭煩了,一個眼神也不想給如懿;而是把目光看向她身後的嬤嬤們,幾個嬤嬤會意,立刻架起如懿直接拖去了前院。
如懿顯然是沒想到,自己會被這麼不體麵地帶走;這下是清高也沒有了,開始掙紮起來。
進忠勾唇,朝旁邊的宮女使個眼色,立刻有年長些的宮女堵上了如懿的嘴。
“今兒這祈福怕是不成了,皇帝,你早些回去,哀家去進去誦經。”
太後手裡撥著佛珠,嘴上歎氣一聲,被儀貴人扶著。
“是,不知皇額娘想祈什麼福,若是兒子能實現,定……”
皇帝的話還沒說完,太後的背影頓了頓,在這一瞬間,她似乎又蒼老了幾歲,威儀的宮裝襯得她甚至有些佝僂。
“哀家,給恒娖祈福。”
說罷,太後似乎重重歎氣一聲,蒼老了許多,由儀貴人攙扶著,慢慢走進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