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還能有什麼關係，從前如懿是主子，咱們主子身邊的奴才，好聽點就是臣下，還能有什麼關係。”
趙九霄有些莫名其妙，這會兒他還沒酒醒，臉上都是紅撲撲的一片，說話也帶著酒氣，反倒讓邵瑜瑱皺了皺眉。
“沒什麼關係就行，你早點休息。”
眼看酒鬼這裡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了，邵瑜瑱也沒了心思繼續喝酒，放下了杯子一撩衣袍，直接離開了此處。
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局——邵瑜瑱走在回房的路上，心裡已經有了盤算；但其中還有一些原因，他無法理解。
譬如，淩雲徹為什麼願意幫助如懿，又或者，如懿是怎麼和淩雲徹牽線搭橋的，要知道，宮裡麵的侍衛和宮女拉扯，尚且還要被訓斥。
更彆說之前還是皇妃的烏拉那拉氏，若是那個時候，烏拉那拉氏就和淩雲徹有了牽扯，那這其中的乾係可就足夠烏拉那拉氏全族喝一壺了。
邵瑜瑱突然停下腳步，意識到這個事情可能會牽扯進不少無辜的性命，一時有些苦笑，無奈搖頭。
怎麼還和以前一樣，曾經的自己也是過於自信，總以為能夠掌控全局，最後險些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他輕輕歎氣，最終還是隱入了夜色，一抹暗色的衣角消失在月色的柔光中，再也不見。
夏天的紫禁城比起三季，到底是格外寂靜；金烏高懸於天，折射下去一地變了色的金，炙烤得人心煩意亂。
因此宮人們也都懈怠不少，宮規在上，雖說沒人明目張膽偷懶耍滑，但人人做事也都提不起精神，一團一團窩著，在陰涼地兒裡說說話。
嬿婉手上提著東西，快步走進了鹹福宮；門口的掛白已經撤了，五七三七尾七什麼的都已經過了，因此鹹福宮又是富麗堂皇的一片。
嬿婉推門進去，昏暗的室內因此有了照進來的光亮，嬿婉站在門外，被光芒籠罩其中，看著溫暖可靠得很。
“王爺，這天兒太熱了，您也得吃些東西啊。”
小丫頭拎著東西過去，永璜身上也沒了白，但他腰上掛著的玉墜子倒是成色透白的和田玉，隱隱記掛著他對額娘的思念。
嬿婉沒由來的想起那天，事情了結後，永璜一個人跪在鹹福宮許久，直到昏厥，夢裡卻都在囈語，讓額娘彆走。
她想起自己家裡那個娘，這些日子，她又問自己要了不少體己錢，也不問女兒在定郡王府裡過得怎麼樣，好像女兒生來就是給她賺錢的一樣。
因此，嬿婉偶爾覺得，自己家裡那個娘，有時候勝似沒有，好歹不會從自己這裡像盤剝一樣要錢。
“無妨，我還撐得住，就是不知道額娘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永璜一夜之間長大，慧賢皇貴妃還在的時候，永璜臉上還能有些孩子氣的純真，如今慧賢皇貴妃去了，永璜臉上再也沒了純真。
十三歲的少年，老氣橫秋了不少，就連這會兒從蒲團上起來，舉手投足都乾淨利落的很，倒是像皇上的作風。
“慧賢皇貴妃一定記掛著您有沒有吃飯，有沒有好好安寢，有沒有好好讀書，王爺，咱們不能讓皇貴妃娘娘擔心是不是。”
嬿婉並沒有像其他奴才那樣，順著永璜的話說下去；平心而論，母親過世了，最掛念的也是孩子過得好不好，就像永璜掛念她一樣。
因此這也是永璜喜歡嬿婉的地方，兩個人私底下相處也是像極了朋友。
少年從嬿婉的手上接過茶盞喝了一口，還是額娘在時的味道。
“難為你大熱天的還去煮解暑茶。”
永璜從茶壺裡又另外倒了一杯解暑茶，直接遞給了嬿婉，兩個人一個坐在主位上，一個坐在小杌子上，算是麵對麵喝茶。
然而永璜一看到嬿婉，就難免想起來曦月領著自己，說是要讓嬿婉過來伺候的場景，曆曆在目，恍如昨日重現。
“王爺這話就折煞奴婢了，皇貴妃娘娘在時，就經常讓奴婢做解暑茶給您喝了，說是您讀書辛苦……”
嬿婉突然不忍心再說下去，閉上了嘴，直接扯開了話題，說到了近幾日宮裡頭的變化，永璜一邊喝茶一邊聽著。
“近幾日天熱，宮人們大多都沒什麼精神，純妃娘娘就讓沒事兒的人午日裡頭去休息，除了每日的綠豆湯，晚膳還給宮人們多添了幾樣解暑小菜。”
說到吃，嬿婉倒也是起勁，畢竟宮裡麵的吃食，外麵是比不上的，永璜一一聽了，倒也是有些笑容。
“彆的我不知道，單是每天送到鹹福宮的冰塊，純娘娘就是送的最勤的，還都是又大又結實的冰塊。”
說到這兒，永璜突然想起來純妃身邊的永璋，那個有些老實的弟弟，在皇阿瑪身邊也使不上力，純娘娘又一心一意為自己的孩子，偶爾也著急上火。
嬿婉知道永璜這個表情，一定是想到了什麼，因此試探性問了一句，隻說是怎麼了，然而永璜笑了笑。
“沒什麼，如今宮裡是純娘娘協理六宮，等皇額娘回來，怕是又要說出賬怎麼這麼多了。”
這是玩笑話，琅嬅雖然節儉，但是對下人都還不錯，能厚待的也都厚待過去，不落人話柄。
少年手上的杯子放在了桌上，而他起身，慢慢走進了陽光裡。
麵對外頭的綠意盎然，還有樹梢上昂著頭的孔雀，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裡頭慧賢皇貴妃的靈位正好被陽光的餘韻照射到，和永璜一起陷入了陽光。
嬿婉也從裡頭走出來，直接打開了鹹福宮正殿的門；陽光和風一起湧入正殿，一同吹散了濁氣。
“王爺想去哪兒？奴婢陪您走走，隻是這會兒日頭還大，咱們還是快去快回的好。”
嬿婉站在永璜身後，少年的背影被陽光縮短，隻是他的身軀巋然不動，看著樹梢上的孔雀。
“沒什麼想去的地方，咱們去拜訪純娘娘吧，如今純娘娘當權，咱們也該去謝她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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