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隊伍通過左右掖門,俄而先後越過禦河橋,而後進入承天門,來到承天殿前的大廣場上等候,在有司的監督下整理儀容隊伍。
少頃,天光拂曉,黎明已至,東方漸漸泛起些許亮光,這都昭示著黑暗開始消失,光明即將到來,並且開啟全新一日。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東方明矣,朝既昌矣。”正是一日上朝時。(引用《詩經》)
晨霧結露,秋風徐來,霜露打落在眾人的衣衫上,習習微風將臣工們的袍子吹得微微作響,四向揚動。
禮樂之聲響起,隨即鴻臚寺鳴讚官洪亮的聲音傳遍整個廣場,“卯時一刻至,大朝起,百官進殿!”
隨著鳴讚官的聲聲傳導,列隊在承天殿前的幾百名大臣聞聲而動,排著整齊的隊伍先後登上漢白玉石階,位高權重者卸履上殿,官階位卑者留於殿外。
眾大臣及至殿內,已然燈光明亮,照得整個金碧輝煌的宮室更是金光璀璨,
殿內蟠龍金柱雕紋細致,其上金龍栩栩如生,高台龍椅居高臨下,宮仆巍然不動,整個大殿莊重而嚴肅。
待殿內眾人按位階高低站定之後,寧和帝才在太監的攙扶之下登上陛階,來到高台上的龍椅落座,氣喘籲籲地靠在枕頭上,垂眸看著肅立的臣工。
鴻臚寺鳴讚見狀,立馬高聲讚唱,“陛下駕到,百官行禮!跪!”
話罷眾大臣撩起袍子跪下,而後鳴讚大唱禮儀,眾臣行叩拜之禮,而後山呼萬歲。
嵩呼聲甚震,如繞殿之雷,轟隆隆然也。事畢眾臣起身,回列其位,抱笏恭然而立。
事後,先是鴻臚寺卿彙報今日到朝、告假、離京等的人數,而後李福全才在寧和帝的示意下高聲大喝,“陛下有旨,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近來邊境事休,海內暫歸和寧,無有大事發生,這是寧和帝最喜歡看到的局麵,他五十八了,精力不濟,十二分不樂意看到那些壞事。
話音剛落,今日的第一份奏疏已然上呈,正是光祿寺卿常春華,他恭敬抱笏出班,洪聲陳奏,“陛下,臣有本啟奏!”
寧和帝循著他出列的身影看去,便見是光祿寺卿,他側眸示意李福全,後者會意高聲喊道,“陛下準奏!”
聞言,常春華開始陳奏彙報他的工作,“稟陛下,萬壽誕將臨,由臣統籌光祿寺並協同尚膳監、太常寺、工部等部,已安置好萬壽宴事宜,
隻待陛下萬壽誕聖臨,齊賀陛下萬壽無疆,洪福齊天。”說完直直跪了下去,那忠心表現得淋漓儘致。
聞聲,寧和帝龍心大悅,遂而坐直了身體,儘力放大自己的聲音,“常卿與眾位卿家行事謹慎,辦事妥當,朕心甚慰,李福全賞!”
賞賜事畢,而後是各部各院上奏彙報部門工作,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尚算井然有序。
沈星喬一大早被吵起來上朝,心情本就鬱悶,聽著他們說官話打官腔簡直昏昏欲睡,什麼話也聽不下去。
差不多時,兵部尚書任世英出列陳奏,所言內容將她喚醒,事關京中防衛,她好歹也聽個一二。
“陛下,中軍神策衛指揮使溫廷賀丁憂,其位暫時出缺,臣薦舉指揮副使羅原暫代其職,拱衛京都安全。”
神策衛源於肅陽城城門神策門,與京城另外十二門統稱十三城門,但其之於其餘城門的重要性卻更高。
神策衛受統於中軍都督府之下,其首官指揮使雖隻是正三品,卻領兵五千六百人,乃實權之職,權重之位。
此衛有拱衛肅陽、宿衛宮廷以及執行征伐等職責,與其餘二十一衛並稱肅陽二十二衛,皆是拱衛京城之軍。
因此二十二衛之官兵比之其他將士更需要具備高度的戰鬥力和忠誠度,以此確保京城安全以及皇室安危。
(上述衛都司皆取自明朝衛都司,有所出入,請勿細究本文設定。)
聞言,原本肅立有序的大臣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隨後不久,便有大臣反對,正是戶部尚書、內閣首輔郭衡嗣。
郭衡嗣年逾六十,雖看似須發花白,老態龍鐘,卻中氣十足,與萎靡不濟的寧和帝相比,簡直天地之差。
“稟陛下,老臣以為任尚書此言不妥!”此話一出,任世英側頭看向他,心裡哼了一聲,老東西!
眾人攀談的話語也寂然下來,豎耳傾聽這位老首輔如何說。
隻聽他老生常談道,“諸位皆知,神策衛涉及京城安危,本肅陽二十二衛之首,乃重中之重,首官更需驍勇善戰、勇而有謀之將領擔任!”
話落開始表態,“老臣以為羅指揮副使年輕而資曆淺,暫無擔任此要職之資格,然昭武將軍裴立裴將軍身經百戰,有勇有謀,
早年間與北狄圍城之戰中便能身臨危難之時而受命不懼,當值敗軍之際而血戰到底,又曆四方征戰,老臣以為裴將軍更為合適!”
話落,太子秦輔明挑了一下眉,裴立,晉南王秦輔昕的表舅,王貴妃的表兄。
其後眾臣工也開始竊竊私語而攀談起來,且各人神色有異,反對者有之、讚成者亦有之,且各有執詞,各有薦舉。
而中立者有如謝暉和沈星喬等征北軍所部,主要還是離京太久,物是人非,不甚了解,況且他們也不過才返京不久。
少頃,刑部尚書、內閣次輔張元奕便出列駁斥,“稟陛下,臣以為郭首輔此奏亦是不妥。”
沈星喬聞聲側眸看去,便見此人五十上下的年紀,卻雙目凜然,身姿端方周正,浩蕩之氣存身。
隻聽他聲如洪鐘如是道,“誠然裴將軍身經數戰且勇猛非常,但裴將軍年逾六十,恐怕心有餘力而不足,臣以為裴將軍並不適宜擔任此位。”
自他話落,便是刑部侍郎黃善念出聲附和,“張次輔所言有理,臣附議!”而後越來越多的官員附和。
一瞬之間郭張二派的擁躉門生故舊便開始吵起來,整個朝堂又變成了菜市場,他們便是為了一分二文的銀錢打架的大爺大媽。
寧和帝見狀,龍心大怒,他實在受不了他們吵吵嚷嚷的樣子,咳了一聲示意李福全,後者會意喝聲一句,“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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