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沈星喬正在前院招待軍營相熟的戰士和兄弟,陳管事噔噔地跑到了她麵前,她斂起與眾人說話的笑意,來到一邊正色問道,“陳管事有何急事?”
“將軍,有兩位客人駕臨造訪,正是禮部王侍郎與王夫人,但今日俱是家宴,小的不敢擅自做主,現下客人尚在茶室等待,故而特來告知將軍。”
她抬手輕拍腦門,暗道自己忘了此事,看著陳管事疑惑而奇怪的神色,她收起手背在身後下令道,“前麵帶路。”
“欸,將軍請隨小的來!”臨走前她吩咐顧晟看好場子,遇事不決便去找兩位夫人,也不知嬌嬌女醒了沒。
幾人很快來到了前院茶室,她率先跨過門檻,便見王侍郎正與王夫人說話,神情活潑歡快,那長須美髯都快擋不住潔白無垢的牙齒。
王夫人先是發現了生人進來,頎長如鬆,雙目如炬,氣息沉穩,暗紅色交領錦袍將人襯托得穩重內斂,一看便知定是安北將軍。
她連忙拍了拍身側那說話停不下來的人,王侍郎這才回神斂息,與夫人一同站起身彎腰行禮,“沈將軍。”
沈星喬也彎腰作揖回了禮,“王侍郎,王夫人。”
禮後,便邀著兩人出了茶室,而後往會客廳走去,三人客客氣氣地來到了會客廳,彼時正逢文蕭抱著熟睡的無恙離開。
府上來了新客人,衣著華貴,氣質斐然,一看便知身份不差,再者是沈星喬親自招待的,眾人便知是京城的達官貴族。
周清月親迎而上,來到沈星喬身旁給兩人行禮致歉,話語與某人如出一轍,禮貌又客氣,而後邀著人坐下。
王侍郎對這個救了他親親夫人的後輩是十二分的歡喜,嘿嘿笑著回禮,“小大夫實在客氣!”
而後邀功似的告訴王夫人,“夫人,那日便是這位小大夫出手相救,夫人才不至於危險之境。”
王侍郎與她說話的同時,王夫人也在暗中端詳著眼前少女,她本以為出身北境的女子,常年遭受烈風寒霜侵襲,長相性格多少也是彪悍的。
不想親眼所見,非但毫不彪悍粗獷,就是比及她見慣的江南美人也是不差的,更遑論小小年紀醫術便如此了得,仁善非常。
她露齒微笑,“當日若非得周大夫相救,許是小婦人這條命便早去閻羅王見了。”
頓了頓便繼續豪爽說道,“千恩萬謝說不完道不儘,咱們還是來些踏實的感謝才好。”
聞言,在場人除了王侍郎外俱是一臉迷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從對方眼裡了解這踏實的感謝是何物。
圈外的秦氏她的好奇心比其他人隻多不少,於是用手肘戳了戳自家兒子的手臂,“這位夫人說的是?”
陸知瀚側頭看向母親大人一臉八卦的神情,不覺失笑,與她耳語道,“待會兒母親便知了。”
作為禮科給事中,身負監察糾舉職責,他對朝廷官員自然是有所了解的,而王侍郎王震更是禮部副手,基本情況他尚算清楚。
比如王侍郎懼內吃軟飯,再比如王夫人豪氣可衝天。
話罷,便見王夫人與當日王侍郎上門送帖子一般動作,倏地身旁管家會意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王府管家便回來了,指揮著家中仆人將裝著謝禮的箱子往屋裡抬,一箱一箱地擺好,正正好好四大箱。
見狀,沈星喬與周清月相顧而視,似乎都猜出了這踏實的感謝所為何物。
下一瞬王夫人揮手讓管家打開箱子,箱子內放置之物或珠寶首飾,或奇珍異寶,或山水字畫,更或是白花花的銀子。
眾人見狀,俱是大吃一驚,大家都是北境的普通人,何曾見過如此豪氣陣仗。
待箱子全部打開,王夫人尷尬說道,“救命之恩實在難以為報,隻是小婦人出身江南商賈之家,家中也隻有這些俗物作為謝禮,還望周大夫不要嫌棄。”
話落,一直微笑的金淑芬終於忍不住崩掉了笑容,訝異喊了一句,“我滴個乖乖勒!”
她這輩子太多沒做過的事,這兩年可都讓她遇著了……原來天降橫財是這樣的感覺飄然若仙,神遊天庭。
此話一出,眾人齊刷刷看了過去,場麵一度有些尷尬,金淑芬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難耐地轉頭看向諸葛濟求助。
後者收到暗示,立馬起身告罪,而後拉著人慌忙離場了。跟在尾後的還有秦氏與陸知瀚二人,作為外客,此刻留在此處,實在是不合適了。
及至出了屋外且走遠後,秦氏才拉著自己兒子在那裡感歎,“知瀚啊,我好似是眼花了……”
陸知瀚聞言低笑,“母親不曾眼花,王夫人其父尹氏,乃江南富商,家資豐裕就算在大齊各州也是出了名的。”
秦氏連連點頭,語氣愈發慨然豪放起來,“老娘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方才就連金姐姐都忍不住……”
屋內,彼時隻剩下四人,沈星喬與周清月陪著兩人尷尬直笑,“方才實在抱歉,但王夫人此禮實在貴重,我們當不得這份厚禮……”
心中暗歎北境果然比不得肅陽繁華,此地水流如金,富貴非常,相較之下,她們這群沒見識的確實鄉巴佬,也確實窮酸相。
還有這王夫人如此直接送禮的,她們更是第二次見,第一次還是她的丈夫王侍郎貢獻的,怪不得能成夫妻……
王夫人擺擺手表示無礙,而後誒了一聲,“周大夫此言差矣,正所謂性命關天,錢財俗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兩相比對,自然性命更重,還請周大夫不要再拒,若周大夫與沈將軍不收,豈不是嫌棄此禮太過俗氣,還是說看不起我們夫妻二人?”語氣毫不容人拒絕。
王夫人聽自家夫人如此禮貌,瞬然學到了東西,原來還能如此,看來上次他還是不夠厚臉皮,還是夫人厲害,嘿嘿……
與上次王侍郎不同,王夫人的話沒有留下絲毫反駁的餘地,還有兩夫妻一唱一和的神情,一看就像是有備而來的,
沈星喬與周清月又再相顧而視,一瞬便陷入兩難之境,收下不是,不收不是……但顯然,不收更為妥當,於是開口連連拒絕。
見他們為難,王侍郎貼心發言,“內子所言非虛,此物之於內子性命,輕重自是分明,周大夫與沈將軍勿要推辭了……”
良久,王夫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三寸不爛之舌才說服二人收下此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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