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體！
（二）
唐果很意外，下班的時候突如其來的接到了總經理專線。
”你好，我是覃武略，是唐果嗎，晚上公司有個飯局，
想請你參加，有問題嗎？”
”啊…您找的是財務部的唐果嗎？”剛在殷田地產工作半年的唐果還沒機會見識傳聞中的黃金魁首。
”難道殷田地產有兩個唐果？”
”哦，這個好像沒有…”唐果對於菜鳥躍枝頭的動作頗感幅度太大。
”那好，五點公司5號門，隋師傅在那等你。對了你身高多少？””四舍五入166米”一陣忙音。
唐果低頭打量自己，不明白天上突然掉下的是餡餅還是鐵餅，盤計著這是怎樣的飯局還要看身高是請政府部門還是商業聯會？公司最近參與全糧國際綜合樓競標項目，因為全糧國際引進加拿大,ltd的生產線，是省內十二五期間重點攻關項目，並列入國家科委星火計劃，省裡和國家都撥了專款要做大做強糧食深加工產業。建成後的全糧國際綜合樓不但會成為a城地標性建築,還會開啟後續的生產廠房、職工住宅建設，巨大的廣告效應和真金白銀的滾滾流入可謂一樹百獲，使得a城地產各路精英摩拳擦掌力顯神通，就連外來的大盤房產企業也虎目圓睜、伺機而動。而就殷田而言雖然在a城這幾年將西方洛可可風格的新古典主義植入高端社區，並大膽將南方敞開式陽台引入北方建築理念，獲得了a城新貴寵愛，但從資金、人脈、地緣上還略遜一籌。
唐果不敢怠慢，化了一個淡妝，回家換衣服已經來不及了，再說她的衣櫃裡似乎哪一件也難登大雅，於是又圍上了唯一的奢飾品一條折後價值380元的鄂爾多斯五彩絲巾。
對麵桌的大本鐘—出納謝琳琳一到下班就準點報時“啊！臥薪嘗膽又一天，咦，唐果你這是佳人有約呀。”這次報時成功吸引大家的眼球，唐果微笑未接話茬。
5號門在銀斯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處。無數個水泥柱將停車自然隔成獨立車位，裡麵經常停放著讓菜鳥們叫不上來名字的豪車，現實和夢想就定格在這咫尺之間。唐果正做哥德巴赫猜想，這時，一輛深灰奧迪a8尊貴飄一樣的在唐果身邊停下，隋師傅探出頭”唐小姐，請上車”
車向東行使了大約30分鐘，在百尚購物中心停下，隋師傅下車開門，坐進來了的就是傳說中的殷田魁首—覃武略。
介於禮貌和謹慎，唐果低頭向覃總問好後，就正襟危坐一邊，耳進耳出的回答著覃總的問話，至於是什麼，唐果無法記得，魁首的音容笑貌更是無從考究。
車出五環，在一處四周花崗岩堆砌的龍頭電子仿生門前隋師傅掏出門禁，龍眼綠光閃現，鐵門徐徐收緩，龍虯會所四個燙金大字映入眼簾。左右望去大大小小的會館如龍蟠虯結般淹沒於參鬆翠柏灌木雜林之中，每個會館的建築風格又各儘不同，或中式園林或西式風情，遠觀成曲，近處無形，很有些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味道。
奧迪在一座雕梁畫柱的中式會館門前停下，有服務生上前一步打開車門，引領覃武略和唐果走過一段七色鵝卵石鋪就的梅花形小路，前麵一側湖石假山清泉流淌，一側翠竹茂草鳥聲縈繞，走過去是一扇朱紅色大門，覃武略對端立一旁的迎賓小姐說”麻煩你，帶這位小姐到更衣室換下衣服,對了，找人把她頭發盤一下。”
唐果這才發現覃武略的手裡一直拿著兩個紙袋，他遞向她微笑”你的衣服讓人緊張，感覺好像還在八小時之內，換一換吧。”
唐果發窘，解釋說沒來得及換，便三步做兩步跟迎賓小姐進了更衣間。
打開紙袋，唐果倒吸一口氣的標簽還是認得的，是款凹形低領無袖黑色雪紡的晚禮服，左上肩挑繡一朵流雲玫瑰，右腿開叉處暗伏兩隻蝴蝶，紫紅的裡襯給整體的黑色雪紡帶來了動感活力，發型師給唐果做的是低麻花辮盤發造型，配上她的豆腐雪肌，雍容華貴又不失婉約清秀。
鞋的牌子唐果不認識，鞋跟有點高，唐果一步一頻的走到覃武略跟前的時候，額頭竟出了細汗。
覃武略正拿著菜牌琢磨菜品，聽見腳步聲抬頭，看見唐果的新造型有片刻的忪怔，馬上恢複神態，示意唐果在他身邊就坐，繼續看菜譜，大約點了七八個之後，覃武略把菜牌遞給服務員剩下的等客人來了他們隨意點。
唐果按說是心理素質強大的那類女生，有生以來還未怯場過。可今晚突兀地坐在殷田魁首真人秀邊上，又上上下下名牌裹身，還真放不開手腳。
正拘泥不堪的時候，身後的門開了，一陣寒暄響起”哎呀，覃總，你可真是好興致，找到這麼個世外桃源。”
覃武略上前一步，謙遜地握住來者手”淩局長見笑，我也是初聞初見，是不是世外桃源還得您給定語哪。”
唐果直覺上這位年過五旬的女局長氣場大過氣質，準確的說是曾經風姿綽約的她被久曆官場的霸氣浸泡的無孔不入。落座之後，淩局長一一介紹了隨從人到中年頭發就全部壯烈掉的市國土局郭副局長、長著馬裡亞納海溝的土地利用管理處王處長。
”覃總初來乍到，在a城地界就連樹兩麵大旗—大唐官邸和錦華府城，這兩道亮麗的風景線都快成為南部新城的明信片了，真是年輕有為，後生可畏啊。”淩局長稱道，眼光在唐果的臉上蜻蜓點水似的滑過。
”淩局過獎，武略位輕輩小，能在a城這塊風水寶地分得一片蔭翳，全仗淩局和在座的庇佑厚愛，小弟我吃水不忘打井人，今天薄酒淡菜不成敬意，改日一定給小弟一個拜恩私室的機會，唐助理，叫服務員起菜。”
唐果火線入黨，努力適應自己的助理新身份。菜很快就上來，淩局長和郭副局長在覃武略的請讓下又點了兩個菜，湊在一起十全十美。
酒水上的是”一生才能喝一次”的帕圖斯的梅洛紅酒。濃鬱的櫻桃酒香漫延開來，淩局長顯然識貨，小口呷了一下，點頭“小覃啊，你可真是用心啊，我聽說帕圖斯的梅洛紅酒是手工製造的勞斯萊斯，嗯，不錯。”
”這是家父的私藏，彆的我不敢保證，品質絕對無二，不像拉菲真假難辨，一年產量為20多萬瓶，在中國大陸年銷量竟超過300萬瓶，豈不成笑談，今天梅洛紅酒大家儘管放心喝，這樣，淩局，我先敬大家一杯。”
覃武略全然不提全糧招標的事，從帕圖斯梅洛紅酒的種植、采摘、釀造講到到品嘗、儲存、酒莊節日，每到感悟處就頻頻舉杯。
”帕圖斯為了釀造出最優秀的葡萄酒，每年7月在葡萄還是青綠時剪掉部分葡萄串，在9月份采收時節，為使讓陽光把葡萄上的露水自然蒸發、曬乾，隻在下午采摘。據說有一年采收那天遇到下雨，酒莊竟然雇來一架直升機在低空盤旋，吹乾了整個葡萄園，就怕葡萄多生長一天導致糖分增加，酒精度過高。所以梅洛紅酒以果味濃鬱、甜美柔和、酒體豐腴而著稱，被世人比喻為穿深石榴紅天鵝絨露肩長裙的凱薩琳澤塔瓊斯。”
顯然，覃武略口才和文采助推了酒桌的氣氛，推杯換盞中情感的溫度悄悄提升。唐果看著魁首身先士卒使出十八般武藝有些坐立不安，也起身敬酒，淩局長雖目不斜視、小口微抿，但也算照顧全局步調一致。
終至酒酣耳熱之時，郭副局長手拍覃武略的後背，頗有共鳴的說”覃老弟，難得你對紅酒有這樣深的認識，酒品人生，想必老弟也是做什麼都一字一板樣樣不差。”
王處長一手習慣式的梳理著腦門前的那條馬裡亞納海溝，臉越喝越青白，連聲附和:”那是，那是，覃總青年才俊，一看就是人如其名。”
郭副局長目光迷離地注視著酒杯裡的紅酒，一聲感歎”老弟啊，你彆看我們平日裡穿的光鮮水滑的，張口的吆五喝六的，其實兜裡的米還不沒有這杯酒錢多哪。”
王處長的另一隻手搭在覃武略的肩上”覃總，你說我們這叫啥呢，這叫人逢盛世不英雄，所以對你們隻能羨慕嫉妒恨啦。”
淩局長明顯感到這兩位酒杯一端，舌頭放寬，但也沒辦法，有些場合必須帶上他們，相對局裡那些陽奉陰違的，他們還是能經受住考驗的，於是輕咳了一聲，轉向覃武略話往回收”小覃，公司今年有什麼大項目大動作啊。”
”承蒙淩局關心，殷田地產也受國家房價調控政策的影響，麵臨市場萎縮、資金短缺的困難，所以今年我們想從民宅轉型出來，所以還請淩局多為小弟點撥點撥哪。”
”為a城經濟建設添磚加瓦人人有責嘛，市裡麵剛剛開過七次經濟工作會議，為促進經濟轉型，已經決定將高新區一塊十萬平米的裸地規劃為糧食深加工區，國家、省市財政都有投入，建設資金應該沒問題。”
”這可是一號內參，覃總，我們淩局愛人是市政府秘書長，消息絕對可靠…。”王處長快言快語。
淩局長橫了他一眼”其實談不上什麼隱秘的事，市裡文件馬上下發我們局了，招標公告要不了幾天恐怕就會在媒體公示，我這也是看覃總是做事業的人，提前下點毛毛雨，也不違背大原則的。”
”我會馬上拿出一份概念性競標方案給您看看。”
”這樣吧，你拿出方案先讓郭局長把把關，具體操作上的一些事讓王處幫你跑跑，這兩位都是我一手提起來的，沒什麼說的。至於最後你能不能獨占鼇頭，還看你的看家本事。”
淩局長此時做事如此敞亮痛快大大出乎覃武略的意料，以前兩個民宅項目多少還是接觸過這位女局長，今天突然峰回路轉，倒打得覃武略措手不及。
總之賓主雙方在婉轉旖旎的淡紅色的梅洛紅酒中相談甚歡。晚飯後覃武略盛約各位到錢櫃放鬆放鬆，淩局長推脫有事，主隨客便也就散了，臨走前，覃武略命隋師傅從車廂了拿了三份梅洛紅酒和武夷大紅袍放進了王處長的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