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區的中間,有一個殘破的道觀,早已經荒廢多年,幾處牆壁都已經斷裂。
道觀裡,燈火冉冉,裡麵橫七豎八躺坐著二三十人。
這些人中,有老有少,有青年有婦幼,一個個破衣爛衫、麵色瘦黃。
待江千越進了院落,這些人紛紛站了起來,魚貫而出恭迎。
“江恩公!”
為首的老人拄著拐杖,直接向江千越行禮,而身後的眾人也紛紛如此。
“不可,錢老爺子折煞晚輩了,大家都快起來。”
江千越急忙手托眼前六旬老人,他實在是不敢讓這一位高壽之人下跪。
在他那個年代,六十歲是屬於常態現象,但對於眼下這個生活水平低下的年代,六十歲卻是稀少的年齡段。
尤其是在尋常百姓家,六十歲就更是難得一見的老壽星。
見眾人不願起身,江千越隨即也單膝跪地。
“江恩公您這是?”
“晚輩大病初愈,可經不起這濕寒地氣。”
“那快……大家都起來!”
為首的老人率先起身,其餘眾人也紛紛站在一旁。
起身後,江千越拉著老人走進道觀“來福送的糧食夠用麼?”
“夠!”
姓錢的老人嘴角微顫“要不是恩公施舍,老朽與眾人早已餓死在荒野,老朽……”
“夠用就好,晚輩也隻能儘力而為。”
老人急忙道“已是大恩大德,豈敢再有奢求。”
“那就好,我帶來了一些食物,是今夜那汐湖詩會的殘羹剩菜。”江千越說著,招呼門外的孫音離進來。
對於食物來源,江千越並沒有刻意隱瞞。
當孫音離將食籃放在香案後,江千越又道“我先和小鬼頭他們吃一點,稍後片刻,來福還會帶來一些。”
說完,就招來小鬼頭等七人。
這七人中,小鬼頭最小,其中最大的有十二三歲。
大家圍坐在香案,與江千越一起打開食籃,開始囫圇吞棗的吃了起來。
孫音離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或許是夜色的緣故,孫音離的雙眸逐漸朦朧。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打包殘羹剩菜的用意。
一段小插曲後,二人又回到官道上。
江千越拍了拍肚子,還隨性的打了個飽嗝。
如此不顧儀容,讓孫音離咯咯直笑“原來,這才是千越哥的真麵目。”
“真麵目就是……我乃好色之徒!”
江千越說著,作出一副色狼侵犯的舉動。
孫音離絲毫不懼,淺淺一笑“原來,你在畫舫上吃得並不舒心。”
言外之意,就是在道觀裡吃得很開心。
“你看出來了?”
“嗯!”
“在畫舫上,我隻聞到了陣陣腐臭,一個個高談闊論、自命不凡之輩,又可曾看到這世間百態?”
江千越語調高亢了幾分“一個堂堂書院夫子,竟然如此酸臭不堪,覺得讀了幾本破書,教了幾名學子,就變得蓮花一般聖潔,殊不知蓮花也是出自於淤泥!”
孫音離默默靜聽,沒有發言。
“音離你可知曉,每次詩會過後,就會有大量菜肴傾倒湖中?”
“這……我略有耳聞……”
若是在以前,孫音離並不在意,但是經曆了剛才所見所聞後,她此刻有些難以啟齒了。
江千越仰天頷首,憤慨怒罵不止“且不說此舉汙濁了湖水,就是那些食物何其浪費?竟然還美其名曰獨樂不如眾樂,要與湖中魚蝦同享盛會,簡直無恥之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