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近還是不同意“就算你不想要功勞,也可以給原明知縣。”
“李勍不會給的,軍功太大,他不舍得。”
“不會的,皇上是明君。”
“從你所處的位置來看,沒錯,他對百官、對百姓都還不錯,可沒有人能夠照顧到所有人,當他決定對大部分人好的時候,一定會對另外一些人不好,原家就是另外一些人。”原亮笑了一笑“何況咱們的皇上從來就不喜歡我的存在。”跟著又說“寫吧,我是在幫皇上,給他找了個不用封賞我的完美借口。”
臧近還是有些猶豫。
“彆琢磨了,你就是寫了折子,皇上也不會同意。”
“那你還寫?”臧近忽然反應過來“你要走?”用離開南疆要挾皇上,皇上不答應,原亮自然是離開。猶豫猶豫“原大人,真要這樣寫?”
“寫吧。”
“折子是要公示的。”
“這個折子一定是留中不發。”
好吧,既然你決定要做,那就配你做一次。臧近用儘量溫和的語氣、儘量美好的詞語寫了這樣一封奏折,快馬發出。
如同原亮說的那樣,這個時候的李勍在大政殿議事,看著一大堆折子,李勍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一個折子一個樣,原亮的折子把所有功勞給了臧近,捎帶提了下原明取得的大功。
原明的折子如實記錄,說正南軍封路,讓牛頭縣成為缺人少糧的孤縣,如果不是原亮穿山而過及時援救,牛頭縣一定被攻破。
在原明的折子中,除去原明原亮,所有人都有過失。
臧近的折子最靠譜,把整個令州府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記錄一遍,不像是上奏折,而是在寫日誌。
不做任何評點,隻是記錄各種事情,不論及各個官員的是非功過,唯獨評說原亮有大功。
這三個人的折子,好歹還能看。
彆人的折子……
南疆是戰區,每一位主責一方的官員都能單獨上奏,原明、臧近便是如此。原亮是找臧近夾帶。
看看這位與眾不同的光頭知縣有多麼不一樣,連奏折都是夾帶呈上。
正南軍上了兩份折子,是堡寨代職將軍陳建和上將軍木阿呈上。
他倆的折子比較統一,除去敘述戰事之外,連辯解和否認都是一樣。
第一點是不承認堡寨封路,不承認不救援牛頭縣,推說是戰術戰策,利用牛頭縣引誘敵軍出現,起到牽製敵軍主力的作用。第二點是問罪,言說原亮闖營殺官,說原亮憑借南朝官員的身份接近路將軍,趁其不備殺之……
陳建也是這麼寫的,雖然儘量淡化筆墨,可人都死了,再淡化也不可能免罪。
第三點是正南軍在令州府戰役中出了大力,木阿派陳建率兩萬軍隊馳援令州府。
簡單八個字,正南軍的折子就是推卸責任、爭搶軍功。
行南大營的折子有點熱鬨,給原亮連續定罪,一,辱罵上官,枉顧朝廷律法於不顧。二,為搶軍功,隱瞞戰報。三,獨吞戰利品,殊不知所有戰利品都應該上繳國庫。
第四條最驚人,把原亮在令州府殺人事件大書特書,洋洋灑灑寫了一萬多字。
李勍在看折子的時候,真想把折子砸到嚴三郎臉上,你是找了哪位寫話本小說的神人代筆?以為寫故事呢?
幸好有個寫日誌的臧近,這家夥還真哏兒,不偏不倚的把令州府事件也完整訴說一遍。
至於陳建和木阿的折子,根本沒提令州府事件……因為不在場。
行南道上了三份折子,一份兒是四郎山知縣的折子,也算公允,可惜所知甚少,支援令州府受傷後就回去四郎山,忙於運糧、屯糧。
另一份是道台大人的折子。道台大人對原亮不滿意,我是行南道老大,你來送糧,不來道台府,反是送去令州府?這是眼中沒有我啊,所以折子裡幾乎就沒提原亮,說了整個行南道官員如何上下用命,才保住疆土不失。
行南道的第三份折子一定是知事大人駱餘元呈上。
他也不滿意原亮的表現,又是令州府殺人事件的當事人之一,於是……憑借南朝律法給原亮定了很多罪名。
如今,這些折子胡亂堆在李勍麵前,李勍很有些鬨心,哪怕原亮帶著他自己的異族山兵數次大敗星南軍,李勍死活就是高興不起來。
三位丞相安靜坐在堂下,都是低眉垂目。為官多年,常能見到狗咬狗的奏折出現,可是像南疆眾多官員眾多奏折的熱鬨景象……真是活得久見得多。
李勍沉默好長時間“派誰去?”
又是出乎意外的問話,一般情況,但遇大捷,定是先向外公布,以激憤民心,凝聚民力,而後再慢慢核實功勞;反正是冒領軍功者殺,虛報假奏者殺。
首輔於揚名起身問話“皇上想查什麼?”
單從這一堆折子內容來說,可以查的東西實在不少。
“都查。”
“皇上,都查的話……恐怕要很多時間,還有可能影響戰事,畢竟星南賊軍未退。”
重要的是後半句,本來是大捷,萬一查亂了軍心、迎來大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