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皇帝抬了下手,他似乎很疲憊,任何細微的動作都讓他勞心勞力,“賜座吧。”
“平陽郡主,朕今日召你進來,是有一事想問你。”
許清凝雖然暗地裡做了很多事,心思也屬實不軌,是個不折不扣的反賊,可她自認為還算手腳乾淨,沒有暴露。
皇帝要問她什麼呢?
她略低著頭,“皇上請問,臣女定當如實回答。”
“你……”皇帝猶豫著如何開口,眸光彙聚,“可想當太子妃?”
他的語氣不悲不喜,帝王威儀卻不可忽視。
可皇帝是以詢問句式說的,許清凝不知道什麼答案是他願意聽到的,斟酌著如何回複才合適,乾脆如實回答了。
“臣女不願。”
聲音輕泠,如雨滴。
皇帝猜到了許清凝的回答,並不意外,他又說“許清凝,你比之蘇家女兒,更有手段魄力,是絕佳的未來皇後人選。選妃那日,你故意滿麵紅疹,朕也猜到了,你是不願意的。”
“你如今也算是誠實。”
“但是……”皇帝拍了下桌,“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許清凝懂了皇帝的意思,是想讓她嫁給齊穆了。
還當是自己的野心暴露了呢,原來是這檔子無聊至極的。
她也稍稍放心了,思索後才說。
“皇上心知,太子殿下對蘇家小姐一往情深,定是不願意另娶旁人。”
“那有如何?”皇帝的語氣變得冷戾,“朕是天子,是他的父皇,朕讓他娶誰,他就得娶誰!”
這句話,是皇權和父權的雙重壓製,彆說是太子了,這普天下的所有人都無力防抗。
可許清凝偏不。
她憑什麼要被這重重枷鎖壓製?
“皇上選擇臣女,是覺得臣女有手段有魄力,可皇上有沒有想過,臣女這樣的人,對太子殿下可能會造成威脅呢?”
古往今來,不乏有帝王軟弱而被後宮亂政的例子。
更有甚者,帝王駕崩,幼帝即位,太後垂簾聽政。
許清凝知道自己被皇帝看中了,她無法正麵拒絕帝王旨意,隻能旁敲側擊,把自己的威脅大大方方擺出來,且看他如何思考了。
皇帝還真沒有想過這一層,他聽完許清凝的話後,不禁陷入了沉思。
是啊,知子莫若父,齊穆性格軟弱仁慈,這是帝王大忌。
皇帝這才打算給他賜一個能互補的賢內助。
可他似乎也忘了,這是把雙刃劍。
他自己初即位的時候,處處受太後桎梏,知道這種感受。
他既想讓許清凝成為齊穆的幫手,又害怕她變成下一個太後。
還真是兩難了。
如果皇帝還有很長的時間,他大可不必心急,可他被蕭嶼灌了毒藥,活不了多久了,他不安心離開啊。
殿內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發出了聲輕笑,“你的確很聰明。”
許清凝始終低頭,“皇上謬讚。”
皇帝的腦袋開始發痛了,他擺了擺手,“你回去吧。”
許清凝起身“臣女告退。”
離開之際,她聽見皇帝還說了句。
“你兄長快要回來了。”
細細算來,桃縣旱災也該解決了,許清巍是快要回來了。
想到這兒,許清凝的腳步輕快了些。
天言道人走到了皇帝跟前,給他遞來了藥。
吃完藥,皇帝才緩過來。
剛才他們說話的時候,天言道人也站在旁邊。
“皇上可是為平陽郡主而煩憂?”
皇帝“她很聰明,卻也太過聰明了。”
他是真擔心太子被她掌控。
天言道人“她隻是一個女子,再如何厲害,嫁前從父,嫁後從夫,一生都受製於人,皇上還擔心什麼?”
聽得此話,皇帝表情變了變,“是啊,你說的不錯,她隻是一個女人而已。”
……
天言道人告退後,回了自己的煉丹房。
裡麵坐著個白衣青年,他戴著半邊麵具,膚色蒼白,看起來十分病弱,卻處處透著鬼魅之氣。
他正把簍子裡的毒蛇,一條條扔進丹爐裡,看著它們在火焰中蜿蜒吐信,最終被燒為灰燼,臉上也隨之浮現病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