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化它的人，遲早也會被它同化。”方應求依然沒有看任何人，他靜靜地盯著窗外的樹，好像那分叉的葉子有多好看似的。
“我不想你最後變成和它一樣的東西。”陳川焱的聲音裡帶了幾分苦澀，說，“……我不在乎什麼【秩序】和【規則】，哪怕它的不完整本來就不公平。我擔心的是……就算有一天，你補全了它，你還是你嗎？”
僅僅隻是使用了一次屬於它的力量，雖然沒有出什麼大事，卻也失去了一些該有的溫柔。
如果更深入呢？更深入地去做，去使用，最後林言還會是林言嗎？
他天真地以為隻要不告訴林言這一點，改變就會放緩腳步。終究是他天真。
林言安靜地看著他們。
方應求背對著他，什麼也不說。
陳川焱站著，低頭，也不再言語，隻是肩膀微微顫抖。
池燼坐著，他似乎早有預料，看著林言，眼裡帶了幾分凝重。
許友琪也不說話。
沒有人說話。
半晌。
林言忽然笑了笑，溫和道“你們在擔心這個嗎？”
“我就是我，永遠是我。”
生或者死，永遠都是。
永遠也不會變。
陳川焱驀地抬頭，看向林言。
臉上的笑意溫和得讓他覺得刺眼，眼熟得讓他感覺鼻子一酸。
他笑罵“臭小子，嚇我一跳。”
然後抬手，若無其事地在眼周擦了一圈。
他還以為自己以後都見不到林言這副模樣了。
方應求心裡也是一鬆，眼裡的凝重之意更甚。
林言也是無奈一笑“陳老師，以後我要是有什麼異常，你直接提醒我就好了。我這人比較笨，比較木，你不提醒我，我真的很難發現的。”
他在感性這一塊兒，的確有些不足。
“我不敢說……”陳川焱苦笑一聲，“我怕說了，你自己意識到了，會更嚴重。”
“會嗎？”林言思索了一番，不太能理解，然後說，“可我覺得沒有人提醒的話，其實我不太能夠分得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情緒。”
說著，他看向許友琪，很溫柔地說“謝謝你呀小琪，要不是你說，我還沒有發現這一點。”
“林老師……”許友琪呆呆地看著林言，熟悉的笑容讓她也不由得笑了，說，“太好啦！”
隻是誰也沒有發現，許友琪眼眸深處的暗沉。
她望著林言，心裡又有歎氣的想法了。
要是陳川焱他們真的能直接把池高卓乾掉就好了。
隻不過，她不就是因為知道做不到，才最終選擇了這麼做嗎？
……
……
林言最後在方應求的強迫以及陳川焱無聲的注視下，還是在床上休息了一整個中午，堪堪踩著上課鈴聲走進教室。
池燼的精力比他好得多，早就懶洋洋地進了教室，單手撐著下巴，看著林言。
林言的精神看著比中午的時候倒是好上了許多，眼底仍有一絲疲憊。
“上課。”他看了一眼許希炎的位置，感到疑惑。許希炎還沒有回來？
正想著，門口被人敲響。
許希炎喘著氣，抬起頭，眼眸極亮，盯著林言，道“報告，老師好。”
“請進吧。”林言朝他點點頭，打開了課件，開始今天的課。
上一節課雖然不是他上的，但他也在場，知道陳川焱到底給他們上了什麼內容，因此銜接得很自然。
隻是剛開口，忽然就記起了陳川焱身上發生的事兒，抿了抿嘴唇。
或許陳川焱並不覺得有什麼，也或許隻是想通了釋懷了。
但在林言的認知裡，哪怕是怪談世界，這樣一個荒誕的沒有【秩序】的地方，也不應該成為埋沒善意的地方。
陳川焱說不在乎【秩序】是否完善【規則】是否完整。
林言不這麼覺得。
這麼想著，他突然笑了一下，眼眸裡的陰霾終於散去。
回頭看了看所有人，說“上課，起立。”
“老師好——”
池燼懶懶散散地站起來，校服外套隨意滑落，袖子散在椅子上。
他眯著眼，打量著林言。
林言似乎想通了什麼，這樣的林言，竟然讓他感受到了一絲……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