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冀故意岔開話題,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本官再落魄,也不會差了一頓酒。”
“馮兄,請。”
司馬昌豪爽地笑了起來。
“走著唄。”
馮冀做了個請上車的手勢。
時近正午。
茶樓酒肆中逐漸熱鬨起來。
司馬昌點了一大桌酒菜,連跟隨前來的仆從也都賞了酒肉。
萬一始皇帝問罪的話,後果難料。
還不如大方些把家財花銷乾淨呢,好歹法場問斬之後,念在主仆一場有人給他收屍。
“蒙家一次訂購了十萬斤鐵器?”
“怪不得呢,我就說蒙家不會無端敗落,原來如此。”
“十萬斤鐵器?你莫不是說笑?”
“什麼說笑!我舅舅經營車馬行,接了不少內務府的生意,這是他老人家親耳聽到的,還能有假?”
“光是一個鐵磨,據說就有兩萬斤!”
“什麼?兩萬斤的磨?那怎麼能轉得起來。”
鹹陽城中從來不乏關於政事、世家的小道消息流傳。
司馬昌聽到‘鐵’這個字眼,不由多看了幾眼隔壁的酒客。
可是對方似乎發覺有人在探聽,故意壓低了聲音。
“內史令與……勾結,中飽私囊,侵吞……”
“飛揚跋扈,權勢滔天,誰人敢惹?”
“皇家都被蒙蔽其中?!”
“肥了陳、寧二人,十萬戶升鬥小民乾上一輩子,都不如他們這一次賺得多。”
司馬昌眉頭緊蹙,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名字。
陳慶!
將作少府改製,合並入內務府,冶鐵產出逐日攀升。
程家滅門,卓家倒台,背後全是此人在操控!
他落到今日這般田地,陳慶算是罪魁禍首。
馮冀看出了老友的意動之色,起身向旁邊的酒桌走去。
“諸位。”
他首接摸了幾塊碎金子出來,拍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知方才你們說的飛揚跋扈,權勢滔天,無人敢惹的是哪位?”
酒客們詫異地抬起頭。
等看清桌上的碎金後,臉色才逐漸好轉。
“是我!”
不待他們回答,一名錦衣華服,盛氣淩人的貴公子邁著八字步從樓梯上走下。
“不知哪位在找本公子?”
寧嗣派頭十足地抖了抖大袖,高傲地仰著腦袋。
司馬昌遲疑地打量著對方。
傳聞中陳慶傲慢張狂,目中無人,確實應該是這般模樣。
“閣下就是雷侯陳慶?”
司馬昌把忿怨壓在心底,抬手作揖。
“混賬東西!”
“什麼陳慶?”
“本公子乃潁川郡郡守寧嗣!”
“家父內史令寧騰!”
“你在京城地界,居然不識得我?”
寧嗣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聲色俱厲地嗬斥道。
……
司馬昌忍不住嘴角抽搐。
你爹寧騰又如何?
潁川郡郡守又如何?
司馬家鼎盛之時,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寧嗣看出了對方的譏諷不屑之意,頓時大為惱火。
“本官司馬昌,忝為朝廷鐵官長。”
“寧郡守,有禮了。”
司馬昌敷衍地作了個揖,“改日有空,再登門與令尊一敘。”
說完他給馮冀打了個眼色,示意他結賬走人。
“哎……”
寧嗣原本想叫住對方,可司馬昌根本不理會他。
“一個鐵官長而己,瞧把你給傲的!”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寧嗣也知道對方來頭不小。
司馬家是傳承己久的名門大戶,祖、父兩輩都是秦國重臣,資曆深厚,故舊無數。
人家要是擺出長輩的架子來,他也不敢造次。
隻是……
“司馬昌剛才提到了陳慶?”
“他與陳慶有什麼乾係?”
“哼,世間除了我爹,還有誰能從陳慶手下討得便宜?”
“你對本公子橫眉豎目,怕是患了失心瘋了!”
寧嗣自言自語地罵了一陣,才陰沉著臉招呼扈從走出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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