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支支吾吾地說“這筆錢隻不過是采買木料所用。”
“花都花出去了,總不能放著它腐朽糟爛掉吧?”
“往後船材切割、組裝搭建、購置風帆繩索、桐油生漆,哪樣不要錢?”
“光有商船還不夠,戰船需得配置火炮。那更是個吞金獸,幾百萬貫投下去也是毛毛雨。”
嬴詩曼簡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還要造船?”
陳慶無奈地攤開手“開弓沒有回頭箭。”
“木料買都買了,總不能浪費了吧?”
嬴詩曼霎時間失聲痛哭“你根本沒打算給我父皇修建新宮對不對?”
“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
“造那些破爛船有什麼用,難道比你的命都重要?”
陳慶臉色嚴肅了幾分“夫人,那不是什麼破爛船,那是大秦統禦西海的手足。”
“人無手無以成事,人無足無以遠行。”
嬴詩曼拚命地搖頭“我不要聽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我隻問你還想不想活!”
陳慶固執地說“為夫從未騙過你們,海外物產豐饒,遍地黃金。”
“遠的不說,即使有大船在近海遨遊捕殺巨蛟,就能讓沿海百姓的飯食裡有了葷腥。”
“多餘的油料做成肥皂,可以讓百姓洗漱得乾淨得體,再不必灰頭土臉。”
“還有為夫說的美洲你記得嗎?”
“那裡有幾千萬頭野牛在山野間遊蕩。”
“你知道那是什麼概念嗎?”
“大秦有火器,可以輕而易舉捕殺這些蠻牛。”
“全部運回來,上至公卿下至庶民,每個人可以分幾百斤肉乾,頓頓吃肉一年都吃不完!”
“每個人還能分兩三張皮子,做成衣服足以使所有人不懼嚴寒,而且還能兩件換洗著穿。”
“你皇兄的願望一下子就實現了!”
“還有南洋的香料,大洋洲的袋鼠。”
“南越國盛產的稻米。”
“能用得著海船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陳慶一口氣說完後,才發現嬴詩曼完全沒聽進去,神色複雜地在盯著自己。
“夫君,我還是問你那句話。”
“你想不想活?”
嬴詩曼首視著他的雙目,一字一句地問道。
“這是為夫想不想活的問題嗎?”
“是家、國、天下孰輕孰重。”
陳慶顧左右而言他。
“好,那我再問你,家與國你到底選哪個?”
嬴詩曼露出幾分失望之色。
“夫人呐。”
“我改變了太多東西。”
“而今天下運勢混沌,難以分明。”
“常言道善始善終。”
“既然走到這一步了,難道還能半途而廢嗎?”
陳慶拍著她的肩頭,不知道該怎麼用言語來表達心中的想法。
“母妃能勸下第一次,未必能勸第二次。”
“我能給你堵上這次的窟窿,隻怕堵不了下回。”
“夫君,倘若我救不了你該怎麼辦?”
嬴詩曼垂下頭,臉上滿是悲哀之色。
“先孝公甍逝,王族公卿立刻對商君群起而攻,將之車裂而死。
“我一首都怕……”
“一首都在怕。”
她淚流滿麵,悲愴至難以自抑。
“那就試試嘛。”
陳慶的回答堅決如鐵“夫人你有沒有想過,商君雖然身隕,他的法治卻沿用至今。”
“秦國以此富國強兵,一統天下。”
“這說明什麼?”
“商君的路是對的!”
“他之所以受人攻訐陷害,是因為他是黑暗中的一縷光。”
“既然是光,怎麼會不被黑暗打壓吞噬呢?”
陳慶笑容溫和“為夫跟你說過,大秦亡國之期不遠。”
“想要力挽狂瀾,總是要受到傾斜之勢的壓迫。”
“為夫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但頭鐵得很。”
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逝世也得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