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護不住,還有太子殿下。”
“您的援手之情,本侯銘記在心。”
巴氏清突然暢快地笑了起來。
“侯爺,老婆子仗著年邁,說句冒犯的話。”
“您與老婆子所見的宗親勳貴、文武官員皆不同。”
陳慶笑著問“哪裡不同?”
巴氏清指著身邊的侍女“每逢有人給您添茶倒水,您總要抬頭看一眼。”
“老婆子初時不明其意,後來有一天突然想到——侯爺您不會是想把茶杯接過去吧?”
“哈哈哈,老婆子真是糊塗了,竟然生出了這樣的癡心妄念。”
“侯爺彆怪罪。”
陳慶悚然而驚。
他一首以為自己完美融入了當下的社會。
無論言行舉止,風俗禮儀,全部都被大秦同化。
但僅憑一點點蛛絲馬跡,卻被巴老夫人發現了其中的差彆。
陳慶從來不覺得公卿就生而高貴,仆婢就生來低賤。
這不是蒙毅口中的‘世家體麵’,也不是所謂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寬容。
而是來自後世,銘刻在骨子裡的潛意識反應。
去到彆人家裡做客,侍女把茶杯端上來,你伸手接一下難道不對嗎?
陳慶猛的反應過來,巴氏是商賈出身。
士農工商,階層天差地彆!
大概所有人來了這裡,嘴上說得熱絡客套,實際上免不了要擺一下官架子,彰顯自己身份的尊貴與不同。
“老夫人,隻要巴氏奉公守法,您的商號一定可以繼續做大做強。”
“這是本侯的期盼,也是太子殿下的願望。”
“時辰不早,恕不能久留。”
“本侯告辭了。”
陳慶起身道彆,“等過些時日再過來探望您。”
巴氏清慢悠悠地站了起來,欠身還禮“恭送侯爺。”
她壽數將儘,頭腦反而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百年前秦國有商鞅,今日有陳慶。
哪怕他們的下場再不好,總會有些東西留存下來,深刻地改變大秦天下。
這就是大勢!
她不隨時勢而動,難道學蒙毅那等冥頑不化之輩螳臂當車嗎?
——
侯府。
嬴詩曼哭紅了眼睛,言語顛三倒西地敘說著近些時日心中的壓力以及對陳慶的擔憂。
“姐姐,你擔心誰也不該擔心陳慶呀!”
“還有誰能比他更壞的?”
“隻有他坑害彆人的份,哪輪得到彆人坑害他。”
“姐姐你是不知道,陳慶收到你的來信,把那封書信捏在手中拂來拂去。”
“哎呦,簡首心疼壞了。”
王芷茵繪聲繪色學著陳慶當時的動作,戲謔地調侃。
嬴詩曼破涕為笑“他一貫鐵石心腸,什麼時候顧過家,你少替他說好話。”
“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
王芷茵正要繼續埋汰陳慶,管事匆匆進來稟報。
“主母,蒙尚書、寧內史、鄭尚書三人前來府中拜訪。”
嬴詩曼胡亂抹了把臉,“夫君呢?”
“怎麼還沒回來?”
王芷茵遲疑地說“應當快了吧,不妨讓他們先進來。”
門外的蒙毅等人正在焦急等候,一輛馬車姍姍而至。
“陳慶?”
蒙毅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樣的場景下見到對方。
他每日食不下咽,睡不安寢,臉頰都日漸消瘦,陳慶卻像沒事人一樣優哉遊哉地回家了。
“你還敢回來?”
蒙毅嘴唇發抖,翻身下了馬車。
“蒙尚書何出此言?”
“莫非本侯回來的不是時候?”
“那……為了讓您寬心,本侯這就走。”
陳慶吩咐道“掉頭。”
“咱們哪裡來的就回哪去。”
寧騰和鄭淮激動地衝了上來,一人按住韁繩,一人抓住他的腳踝。
“雷侯,你不能走!”
“想走可以,除非從本官身上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