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扶蘇有了什麼好東西肯定少不了嬴詩曼一份。
結果今天一反常態,把她獨自拋下,和陳慶回宮大吃大喝去了。
嬴詩曼氣得連連跺腳,嘀嘀咕咕罵了一會兒才氣憤地登上馬車。
——
“先生來這邊。”
“殿下,咱們走錯路了吧?”
宜春宮裡,雖然天色擦黑,陳慶還是察覺出了不對。
幽深曲折的回廊儘頭……是扶蘇的書房!
“象鼻炮製至少需要一個時辰,否則難去腥臊。”
“本宮正好有些事想向先生討教。”
扶蘇心虛地道明原委。
陳慶一下子就懂了。
敢情你請我吃炙象鼻是假,找我幫忙是真。
來都來了,象鼻一口都沒吃上,還能回去咋滴?
他無奈地跟隨扶蘇的腳步進了書房,順便點燃屋裡的燈盞。
咚,咚,咚。
先後幾次重物落地的聲音從書案後傳來,陳慶轉頭一看,驚得差點把火折子掉在地上。
“殿下,你這是……”
扶蘇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搬出了滿滿三大摞厚厚的文書,加起來起碼幾十斤重。
“本宮不欲欺瞞先生。”
“父皇身體抱恙,冬日欲前往湯穀休養。”
“國事……暫交本宮署理。”
陳慶的表情太過平靜,反而讓扶蘇驚訝起來。
“鄭妃與詩曼說過,她回家又告知給微臣。”
“哦……”
扶蘇原本以為消息能隱瞞很久,首至始皇帝啟程前才對外公布。
沒想到才過了一天,己經有風聲傳揚出去。
“殿下,這幾大坨是什麼?”
陳慶驚疑不定地指著書案問道。
“本宮日常與野人打交道,每嘗問其苦楚,然後記錄在冊。”
“天長日久,就積累了許多。”
扶蘇頗有成就感的打量著自己的勞動成果,笑容歡暢。
陳慶倒吸一口涼氣“殿下你問了多少人?”
扶蘇思索片刻“沒記過,大約千數吧。”
“野人來自天南海北,各有苦憂不同。”
“本宮非但記載了他們的疾苦,還詢問過他們的心願。”
“您以前說過,山中物資極為匱乏,缺衣少食,連存活下來都極為艱難。”
“可即便是這樣,他們仍然願意當無籍野人,而不願歸於朝廷治下。”
“凡事總得有個緣由。”
“到底是什麼讓他們逃離家鄉躲進了深山大澤?”
“朝廷又該如何順應民意,為天下百姓解憂紓困?”
陳慶情不自禁地感慨“殿下,您日後必有一番大作為,不遜色於陛下。”
扶蘇謙虛地作揖“先生過獎了。”
“治大國如烹小鮮,不可能一蹴而就。”
“本宮想根據搜集來的民意,廢除律法中一部分苛政。”
“同時依據野人的心願,施惠於民。”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其中許多朝廷暫時有心無力,又有許多荒誕不羈,再過多少年都實現不了。”
“本宮想將其分門彆類整理出來……”
陳慶愕然地指著自己“咱們兩個?”
扶蘇點點頭“非先生不可,外人無相為謀。”
陳慶急切地說“咱們兩個得乾到什麼時候?”
“殿下彆忘了,律法乃治國之基石,不可妄動。”
“任何一條都需要仔細斟酌,反複商議。”
“上千條……怕是明年都整理不完。”
扶蘇笑容溫和“明年做不成,那就後年。”
“先生也彆忘了,我等廢除一條苛政,百姓身上的負擔就輕上幾分。”
“是咱們兩個辛苦一些,還是讓天下百姓在水火中苦苦煎熬?”
陳慶攤開手“可是內務府事務繁忙,微臣分身乏術,哪能恁多的工夫耗在上麵?”
扶蘇駁斥道“朝廷儀製每日卯時一刻當職,先生出門大多在巳時,有時甚至午時用過了飯才不慌不忙地前往北阪宮。”
“數年下來,先生可知虛領了朝廷多少俸祿?”
陳慶沒好氣地擺手“些許錢財,微臣還你就是!”
扶蘇輕笑道“賬可不是這麼算的。”
“先生手下能人輩出,皆可獨當一麵。”
“內務府雖然事務繁忙,但您也不是抽不出時間。”
“每日來宜春宮兩個時辰,協助本宮整理這些籍冊可好?”
陳慶首接氣笑了。
好家夥,大舅哥給我安排上007了!
我特娘穿越前當牛馬,穿越後還當牛馬,那不是白穿了嗎?
“微臣情願揮刀自裁,也絕不受這份磨難。”
陳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方。
“先生所言當真?”
“若您著實不願,本宮就請蒙上卿、寧內史等人過來參詳吧。”
扶蘇歎了口氣,偷偷瞥向陳慶。
“他們懂什麼!”
“此乃千古未有之大變局,陳規舊俗會不斷被打破,包括他們的舊腦殼!”
“現下的很多困難依靠傳統思路根本解決不了,要靠鐵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