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法的主任看老李不願在材料上多說,也就沒了聊天的心思。
說實話,同行是冤家,又同在一個城市,要不是老李的材料很有前景,靠著老李估計是絕對沒可能把他們歸攏到一起的。
沒人說話,都閉目假寐。
這幫坐在後排的醫生,就連假寐的姿勢都差不多,齊刷刷的眼罩,讓原本有心來打招呼的乘客,都不敢上前打擾了。
茶素。
內外科專家們齊聚無菌病房外。真的,不光張凡的壓力超級大,這些專家有一個算一個,壓力都不小。
這種大麵積的燙傷在茶素太少見了,沒有大量經驗積累的他們,現在真的是在賭,而我們的戰士,更是再賭。
“不行,溫度越來越高,感染越來越嚴重!我們的用藥還是沒有經驗啊!”任麗靠在隔離玻璃牆上,頓時萎靡了。
她難受,真的難受,眼睜睜的看著年輕的戰士生命一點點的流失,心裡真的難受。
誰都想把戰士救治過來,沒有一個不想的,他們集思廣益,但,還是因為經驗的缺乏,感染越來越嚴重。
“不行,這樣不是辦法。我去清創!”張凡看著病房內的戰士,再看看自己的同事們,張凡咬著嘴唇,血都出來了。
“張院!”有幾個主任,直接喊了出來。這是一種擔心,或者說一種擔憂。
清創,是開放性的治療,一旦失敗,做清創的醫生乾係就大了,甚至……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讓細菌給吞噬了。他才二十來歲,救不活他,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張凡望著躺在無菌病房的戰士。
“萬古黴素已經上了,要不再等等?”任麗也沒有把握的說道。
“沒時間了。他快熬不住了。”張凡搖了搖頭,然後對icu的護士長說道:“拿病曆過來,我簽字!”
護士長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病曆拿了過來,就在張凡要簽上自己的名字時。
歐陽出現了,“我還在呢,領導負責,也還輪不到你。”大家轉頭一看,歐陽站在icu的門口。
然後人群自動給歐陽讓開了一條路。
“院長,您是內科醫生,清創是外科……”
張凡沒有把筆給歐陽,因為他沒有把握。
戰士感染的燒傷太嚴重了,就算清創了,他也沒有一點把握能控製住感染,而且清創是二次損傷,戰士能熬的住嗎?他不知道!
“給我,我還是院長,我還是你領導。”說著話,老太太走上前來,一把奪過了張凡手裡的筆。
刷!刷!刷,歐陽利索的把名字簽在了病曆上。
“去吧,既然沒有辦法了,那就放手一搏。去吧,老太太在這裡看著你。我們的戰士等著你,去吧!”
“院長……”張凡想說謝謝,但,這個詞,他說不出來,他張不開這個口。
“張院,我幫你!”燒傷科的主任古麗拿著防護服,防護鏡走了過來。
“好!”張凡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歐陽說道:“院長,我去了。”
“去吧!”歐陽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一句話。
“電刀、刮匙、尖刀!”穿著防護服的張凡一點點開始清創。
防護服,說實話,這玩意絕對是密不透風,特彆是這種自帶氧氣瓶的防護服,又重又不透風。
張凡的汗水,就在防護服裡如同河流一樣,從頭到腳的往下流。
不穿不行啊,武警戰士,現在就像沒有一點防護的孩子一樣,隻要有點細菌,說不定都是致命的。
張凡相對來說還好一點,胖主任古麗,眼皮上都冒著汗水。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但,拿著拉鉤的手,拿著紗布的手,卻是那樣的穩健。
幾個小時之間,戰士的皮膚已經有很多地方失活了,而且,切開的減壓傷口上,好似有一層灰蒙蒙的絨毛一樣。
張凡拿著刮匙,沿著戰士的傷口,嗤!嗤!嗤,就像是刮巧克力冰激淩一樣。
刮匙上,一條條的黑褐色的半凝固物體,被張凡掛了下來。
嗤!嗤!嗤,沿著戰士臉龐開始,一直刮到雙側大腿。
疼,真的,極度的疼痛,高燒、昏迷,剛剛被糾正了休克的戰士,就在昏迷中都皺緊了額頭,微微抽搐的嘴唇,太疼了。
張凡硬是咬著牙,好似沒有看到一樣,必須刮啊,他也不想讓戰士如此痛苦,但不痛苦,他說不定就會這麼一睡而去。
“你忍一忍啊,你一定要忍一忍啊,材料馬上就要到了,張院一定能讓你恢複到以前,一定能讓你像以前一樣,生龍活虎。”
古力眼裡淚花閃爍,一邊用沒有溫度的防護服輕輕的撫摸著戰士唯一沒有損傷的手背,一邊輕輕的念叨著。
……
飛機,飛往茶素的飛機終於落地了。當乘客們準備要起身的時候,空姐們趕緊組織著讓醫生隊伍先下飛機。
“他們要去救人,乘客們,請大家不要起身,讓他們先走,他們是醫生。
茶素的醫院裡,有一位為了我們茶素而受傷的戰士,現在危在旦夕,我們的戰士等待著他們!
乘客們……”
鴉雀無聲,忽然間,不知道哪位乘客吼了一嗓子。
“大夫,謝謝你們啊。一定要把我們茶素的兒子娃娃給救活啊!”
“是啊,大夫們,謝謝你們了!”
李存厚帶隊,沒時間多說話了,一邊點著頭,一邊趕緊下了飛機。
剛一下飛機,渡車都還沒過來,武警的軍車如同野獸一樣,飛馳到了飛機的腳下。
“誰是李存厚醫生?”
“我是,我是?材料呢?”
“材料剛剛已經送往茶素醫院了,上級讓我來接你們。”
上車,專家們剛剛坐穩當,汽車冒著黑煙咆哮而去。
警車,如同電影裡的警匪片一樣在茶素上演,速度飛快,如果給他們加個翅膀的話,估計能飛起來了。
嗚!嗚!嗚聲中,整個城市都好似急躁的等待著,等待著市醫院內的消息,等待著他們的兒子娃娃的消息。
“孩子,你一定要堅持住!”
白發蒼蒼的老人,坐著特殊的動作,朝著醫院祈求。
冬日的太陽終於還是升起來了,撒著讓人晃眼的光線,照射在白色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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