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崩壞,又沒完全在!
誕生於荒野的孤狼隻會向往自由,無憂無慮的圈養反而會磨滅他的天性,讓他喪失最為純的真我。
“媽!我回來了!”
圭的聲音帶著難以壓抑的興奮,他掛在身後的毛氈帽子都因而在空中飛躍了兩下。
顧铖無奈的笑著,將挎住的背包輕輕甩在有些生鏽的紅漆鐵板桌上,目光掃視著四周的環境。
這裡雖然是被遺棄的破舊工廠,但裡麵的環境卻不像它外表那般淒涼簡陋。
愈發猛烈的沙塵仿佛帶著無窮無儘的殺意般傾瀉著,誓要讓人們感受它暴戾。
可看起來脆弱的鐵壁竟然意外的可以阻擋外界的風沙,像是真正的避風巷般守護著少年的家。
以紅色漆料為主的顏色很是溫熱,三層樓左右高度的環形樓梯並不顯得壓抑,那份不可想象的溫柔充斥在空蕩的毛坯內。
在腐朽的混沌中孕育著明日的希望…這裡是那麼的美好,美好得仿佛是虛假的幻境。
萬旋階梯下有著些許起居室的形態,隱約中帶著孩童們天真的嬉笑聲,也有若隱若現的隻言片語。
一位形若枯槁的女人正襟危坐著,背後的草藤椅子已然發黑,正陷入腐敗的死亡中。
那位母親好似也是如此…
黑色的長發如同曼陀羅的末葉般腐敗,蒼白的麵容滿是堅毅,好像時日不多的疲憊感充斥在這位母親的臉上。
“好孩子…”
母親嘶啞的聲音滿是疲憊,褶皺密布的麵容雖為衰敗,可那份溫柔的母愛還是炙熱的耀眼。
圭在她的懷中撒著嬌,口中這個大叔那個姐姐的話語很是溫情。
寬闊得有些冷寂的工廠內,圭的身邊仿佛有許多顧铖看不見的人一般和那位母親安撫著少年。
詭異,但卻是少年最渴望的環境。
顧铖並沒有感受到偌大工廠內其餘的生命力。
——也就是說,除去這對母女外,這裡再無一人。
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景象,莫名的觸動讓他心中異常悲涼,層層孤獨感圍繞著他,也讓顧铖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同情與憐憫。
對的。
同情與憐憫,而不是羨慕。
“媽媽,你是不知道,就是那個平常一直看守廢城那個超大的崩壞獸,被這個莫比烏斯大佬兩三下給撕開了!”
圭在這位枯木般的母親懷裡手舞足蹈著,笑著分享他今天與顧铖經曆的故事、一路上風塵仆仆的景色。
嬌嫩的雙手在蜷萎的懷中格外興奮,正如爛泥中生長的新芽,滿是對希望的期待,是明天之前的黎明。
那位母親隻是笑著撫摸孩子的腦袋,慈愛的麵容更是無比和藹。
就在這樣美好的環境中,顧铖卻是愈發的有些無奈。
“我還是…很討厭與幻境有關的家夥啊~”
他靜靜的坐下身體,戲謔的麵容很是陰冷,那對凜冽的目光不複之前的柔和,看向少年的視線也是寒光閃爍。
“律…旅者,說明你的來意,看在圭的份上我不會對你出手。”
行朽將木的女人在圭的攙扶下掙紮起來,凸起的眼球讓人汗毛聳立,不明所以的圭還在來回掃視母親與顧铖。
“嗬,你當真願意如此?不過是過去的影子…那份陪伴不該成為詛咒。圭,你明白嗎?”
顧铖若有所指的看向圭,在後者迷茫的表情中大笑起來。
“開個玩笑女士,您孩子真的很‘懂事’。我呢,不過是個過路的旅者,哪裡懂得什麼目的性呢?”
麵對著女人逐漸增長的崩壞能,不願惹是生非的顧铖隻得打了個馬虎眼。
不過,很顯然,顧铖並不覺得女人會是他的對手…
自然而然,圭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最好如此。”
女人冷哼一聲,睥睨般的眼眸格外看不起人。
“圭,就讓這位‘莫’先生先在你大叔那裡住下吧,免得被外人說成我們不懂待客之道。”
言外之意,他很礙眼。
“抱歉啊大佬…媽媽祂自從生病後性格大變,她原本不是這樣的。”
女人踉蹌著身子離開後,圭很懂事的對顧铖解釋一番。
可在顧铖耳中,圭第一句對於母親的稱謂貌似並不能冠予給(ji)人。
“不必如此,我自然可以理解。”
顧铖微笑著撫摸圭的腦袋,在不知道是否為偽裝的童真下也漸漸的提起了戒備。
在圭十分陽光的笑容下,顧铖心中卻是多了一句話。
[有問題的,其實是你啊,圭。]
顧铖很快就跟隨著圭向工廠深處走去,那仿佛世外桃源的綠林山水與邊野的花叢顯得如此不真實。
幽紫色的天空也衍生出了大片淺色的雲層。
“這裡是小安姐的家,這裡是安德魯大叔的家,這裡…”
圭開心的為顧铖介紹著一個又一個凸起的“小房子”,升騰的花圈與枯萎的白菊顯得格外淒涼。
或許是未曾綻放的心,也或許是久違的懷念,顧铖很融洽的與少年漫步在這片特彆的花園。
直至最深處,顧铖才看到工廠的另一間房屋——蔚藍如深海。
它孤零零的矗立在那裡,與四周的花園格格不入,仿佛是是人外之地,是等不來花開的墓地。
“那…顧大哥就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和大叔他們去城裡進貨?”
圭依舊是那副童真的笑容,可那對眼眸中卻綻放出淩色金輝。
“你叫我什麼?”
莫名聽到了熟悉稱呼的顧铖摸到了轉瞬即逝的熟悉,可那捉摸不透的悲痛讓人無法異樣。
“怎麼啦莫大佬?”
可圭突然就又恢複了過來,好像剛才的一切都不過是顧铖的幻覺罷了。
“沒事…”
天邊昏黃得有些發黑的天空映襯出圭莫名的麵容逐漸模糊起來,讓顧铖的內心也變得忐忑顫動。
旅者從來都是孤獨的。
廢土客也是如此。
“那…晚安?”
圭小心翼翼的試探道,與顧铖交換夜晚。
“晚安…圭。”
晚安…世界。
…
“晚安?”
“現在說晚安是不是有些早?”
燈火通明的大堂內,聖主的神像高貴而神聖,映襯著外界的黑暗如此低俗,仿佛隻有光明才能救贖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