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清楚這黑暗邪物的恐怖了,被黑暗吞沒,比被釘在冥界的無信者之牆上還要恐怖。
原本,他以為仗著光芒銀燈和神聖真名,他終究能夠抵抗,但現在看來,他太想當然了。
光芒在不斷的縮減,直到隻能緊貼周身一寸時,紅袍祭祀才衝出了黑暗隧道,他翻滾著跨入一個無比寬闊的地下空間中,這裡光明籠罩一切。
身後,那可怖的黑暗發出窸窸窣窣的密集攀爬聲,仿佛有無儘不甘的咆哮,到嘴邊的鴨子飛了,它們憤怒的想要衝破界限。
但一進入光明籠罩的範圍,它們就慘嚎著消散,猶如積雪遭遇了烈陽,消散一空。
這讓剩下的黑暗邪物更加憤怒,但再憤怒,他們也隻敢在隧道中徘徊,不敢再進一步。
而死裡逃生的中年祭祀,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英俊的臉龐上儘是劫後餘生的慶幸,直到好半晌後,他才平複心緒,開始觀察寬闊的地下空間。
這是一處巨大的圓形大廳,寬廣,明亮,空氣中甚至還飄散著神聖的光芒。
而光芒的源頭,來自大廳四周,那足足十二座撐起穹頂的神像。
他們,不,應該說是祂們姿態各異,有仰頭看天,又低頭俯視世人,有做沉思狀,仿佛思考著人間至理,有擺出戰鬥姿態,做咆哮狀。
祂們的麵容儘是一片模糊,仿佛有偉大的力量存在,讓凡人無法直視祂們的真容。
紅袍祭祀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就立刻低下了頭顱,仿佛多看一眼,就是一種褻瀆。
當然,也隻是一眼,他就已經明白了,能夠壓製那等黑暗邪物的,也隻有這些偉大的存在了。
這就是亞特蘭蒂斯現存的十二位神祇的神像。
其中有魔法女神密斯特拉,死亡之神克蘭沃,靈能之神潘瑟,風暴之神塔烙斯,不死複仇女神齊雅溫紗麗,財富女神渥金,太陽神蘭德爾森,晨曦之主落山達,戰爭之神阿瑞斯,鑄造之神赫淮斯托斯,法師之神阿祖斯,以及格鬥之神寇德。
而能夠聳立在這裡的神像,必然是曾經為諸神的意誌所駐留過,且長久被神力所洗禮過的。
深吸了口氣,紅袍祭祀起身,走到了大廳中央。
那裡,有一處高聳的祭台,鎏金色的特殊材質雕刻而成,上麵更有無數神語印刻,看起來神秘而高貴。
紅袍祭祀一步步走到了高台之上,在那空空如也的最高處將手中捧著的古舊書籍放下。
他再次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這次才將古舊書籍翻開。
書籍真的非常普通,即使翻開後,也沒什麼特彆之處,扉頁的陳舊是做不得假的,上麵的文字更是模糊不可見。
可當紅袍祭祀伸手一引,有一點火光從銀燈上飛起,又落到書頁上時,一切都變了。
整本書仿佛像是活了一樣在顫動,似乎要將火焰甩出去,書頁更嘩啦啦的翻動作響,那翻動聲甚至組成了一種詭異的聲音,似低語,像咒罵,在憤怒,也在恐懼。
然而,這一切都改變不了他的命運。
隻見火焰燃燒,越來越烈,直到整本書籍都被燃燒殆儘,隻餘下一滴晶瑩璀璨,猶如水滴般的莫名物質懸浮在半空。
沒了書籍的遮攔,它隻是出現在半空,都有一波波浩大的力量氣息,向四周放射。
隱約間,仿佛能看到有晨曦的光輝照耀世間,有無數人影跪地虔誠的祈禱。
而磅礴的威壓帶著和煦的晨曦陽光普照整個地下空間,卻又有著神聖不可侵著氣勢,紅袍祭祀已經被直接壓倒在地。
紅袍祭祀感受到了痛苦,許久未曾感受到的痛苦,但臉上卻展露了笑容。
他比誰都清楚這狀況,那古舊的書籍其實就是一個載體,甚至能夠活化,都是因為這一滴物質存在。
而這一滴莫名的物質,才是真正可怖可畏。
因為,這是真神的本源神力。
是即使對真神而言,都需要耗費無數信仰之力才能凝聚出一滴,可以鑄造神體,也可以改天換地的本源之力。
甚至,諸神的大部分偉力,都需要通過它才能展現。
而當這一滴晨曦之主的本源神力出現,黑色隧道中,那些詭異的黑暗邪物仿佛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他們驟然收縮,凝聚成一團,遠遠的躲開,連一丁點聲音都不敢發出,好似畏懼到了極點。
可同樣的,這一滴本源神力的波動,終究沒能突破地下空間的桎梏。
隻見,那仿佛撐起整個地下的十二位偉大神祇神像,死死的攔住了這股波動,更好似是蘇醒一般開始投下目光。
他們的麵目無法看清,但那種矚目的感覺卻恍如實質,緊接著,十二尊神像一同張口,巨大的吸引憑空產生。
那一滴本源神力瞬間被撕裂分成了十二份,沒入這些神像的口中,隻見一道道的奇異的符文開始在神像上蔓延,璀璨的光明和神聖氣息驟然濃鬱了十倍。
光芒之下,紅袍祭祀被掀開一切偽裝,他的皮膚龜裂,血肉消減,他的器官融化,骨骼顯露。
隻是短短片刻的時間,他居然就剩下了一副骨頭架子,隻有那空洞洞的雙眼燃燒著幽火,顯露著他的存在。
如果法奧和阿蒙在此,不難發現這其實也是個老熟人。
曾經的血戰狩獵小隊指揮官,現如今的蛇魔女王陣營的叛徒,古伊列梅。
光芒越發濃鬱,直到整個地下空間都仿佛籠罩在一片神聖光輝之中,又跨過了某種界限,祭壇之上,有部分符文驟然燃燒,在神聖之力中,化為飛灰。
片刻之後,一切都恢複了正常,整個地下大廳內,不見了絲毫異樣。
與此同時,位麵之外,有十二道暗淡卻無比堅固的光芒出現,它們化為流光,奔著各自的方向,一閃而逝。
骷髏法師古伊列梅緩緩抬頭,他看著眼前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地下空間,咧嘴笑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預示著光明的未來。
最重要的,他救了自己的家園。
再次站起身,他很恭敬的行禮,後退,來到了隧道之中,才將銀燈舉起,念起神咒,走入了幽暗隧道。
此時的他隻剩下了骷髏骨架,那象征著地位的紅袍也都殘破不堪,但這並不影響他行走的氣勢。
那一步步,好似不僅僅是走出了黑暗,更是走向登天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