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時刻,李察覺得自己就是礦村外,那條小溪旁的水車,從被豎起來的那天開始,就再也沒有停止過,有的隻有生命不息,運轉不休。
不過,李察沒有過抱怨,也從不願抱怨!
他是礦奴出生,見識過底層生活的殘酷,為了一塊硬的可以把牙齒磕壞的黑麵包,他們能做出最殘忍的事。
而現在,隻要學習和訓練,就能有充足到吃不完的食物,僅此一點,他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更何況,他比誰都知道這些知識和力量體係的可貴,比誰都能感受到自己實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
這些,若不是機緣巧合,在礦坑中,他此生都無法觸及。
當然,辛苦的訓練中,並非沒有開心的時刻,李察就喜歡聽瓦爾特為他說一些‘故事’。
有獸人在曠野上的肆意奔跑,有在山巔看長河落日,仰天長嘯,有伴隨著部族遷徙戰鬥,有麵對強大的敵人,鼓起勇氣,殊死一搏。
那話語間,總是充斥一種名為‘自由’的氣息,李察並不理解,但這並不妨礙他的向往,似乎在骨子裡,他總覺得那才是獸人該有的生活。
李察並不傻,反而很敏銳,他並不清楚瓦爾特導師,為什麼要這麼做?
又為什麼對他這麼好,就如同父母那般?
但這並不能抹除他心中的感激,不摻雜任何功利成分的感激之情。
他會為他們擔心,就好像擔心自己的母親那般!
遙遠處,再次有歡呼聲傳來,很顯然又是一場角鬥的開端,有很多人在高聲呐喊,李察聽到了瓦爾特的名字,他不由得再次緊張了起來。
他沒法去角鬥場觀看,那不是他所擁有的權利,但這並不妨礙他‘旁聽’,他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杆,豎起耳朵,努力聆聽著遠方的動靜。
他聽到了龍吼之聲,帶著讓人心顫的威嚴。
他還聽到了瓦爾特老師的咆哮,那巨熊的怒吼仿佛能點燃所有人的勇氣。
然後,就是碰撞,嘶吼,慘呼,和無數人歇斯底裡的喊聲。
這一刻,李察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血液沸騰,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
這一刻,他覺得時間似乎都放慢了,再也難以壓製心中忐忑。
索性,瓦爾特終究沒讓人失望,那最後的勝利咆哮屬於他,而嗚咽慘嚎的則是那頭邪龍末裔。
這一刻,李察隻覺得無比的興奮,他直接揮出了手中的劍,黑鐵破空,帶著撕裂般的尖嘯,直接在地麵留下一道嵌入地麵的傷痕,甚至延伸到了十米開外。
這一劍,絕對是超水平發揮了,讓李察都有些不可思議,但隨之而來的是激動過後的疲憊和渾身肌肉酸軟乏力,讓他連手中黑劍都無法握緊。
不過,他也不在意,反正,無論他白天訓練的多狠,多累,又受了多重的傷勢,隻要一夜。
僅僅隻要一夜好睡,第二天,他又會生龍活虎,滿血複活。
除了每天早晨起來,似乎都要出了一身汗,需要更換衣服外,完全沒有後患。
甚至,有些時候,瓦爾特教導的那些戰技,什麼凝而唯一的‘氣’?
什麼一劍揮出,動員全身力量之類的?
這些,模模糊糊的東西他都無法上手,但隻要一夜好睡後,第二天他就感覺會順手很多,就好像是他還沒反應過來該怎麼做,可肌肉已經有了記憶。
當然,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有些東西瓦爾特自己都教的模棱兩可,被他一番追問,啞口無言,且堅決不演示。
但第二天後,又能給出合理的解釋,當然,依舊堅決不演示。
這些,李察並不是沒有過好奇心,但大都歸結於心血啟迪後的效果,並沒有深究。
隨手把黑劍一丟,李察三兩步來到溫泉旁,一個猛子就紮了進去,再次冒頭,他扶著臉上的水珠,眼神就清明了很多。
他知道戰後,瓦爾特並不會直接返回,於是也就趴在溫泉邊,抬手,以指為筆,在沙地上畫著什麼。
很簡單的勾勒,其實看不清什麼的,但若是有熟悉的人聯想到鬥獸場的街道布局,就會發現,這居然是一副地圖。
沒錯,就是地圖!
而李察,是在謀劃‘潛逃’!
他不是真的想離開這裡,也舍不得離開瓦爾特和伊芙麗,但他必須離開這裡。
他需要去看自己的母親。
父親走了,自己又在這裡,獨留下母親在礦村,這已經不是李察放不放心的問題了?
而是他害怕等自己出去,母親已經不在了。
礦村,每天都在死人!
而礦洞,每次下去都有人上不來!
這太正常了,李察很怕,真的很怕,所以,他明知道這不是很好的選擇,但自從成功心血啟迪,掌握了一定程度的力量後,他就從沒有放棄過離開這裡的打算。
現在,這一戰後,瓦爾特導師勝了,那至少一個月內,應該不會再次爆發角鬥之王的爭奪。
這倒不是有什麼具體規定,而是吝嗇如地精商人葛朗,也會讓自己手下的角鬥之王得到充分的休息和恢複。
終究,若是戰敗,丟的是可是巨大的利益,不是鬨著玩的。
那麼現在,李察必須要做的就是回一趟礦村,他還不清楚該如何安置自己的母親,但他現在已經顧慮不到那麼多了。
每多耗一天,母親就多一分的危險,他等不了了。
索性,也不知道怎麼的,伊芙麗教授了他不少隱匿潛行的技巧,而他似乎又對這座鬥獸場有著本能的熟悉,和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收斂起息的手段。
這些,都給了他信心!
時不我待,他覺得,今天晚上就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