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來給我帶路吧。”陳酒探手抓向老二的肩頭。
“使不得,可使不得!”
老二躲又不敢躲,生怕惹得對方稍有不快便一刀劈下去,告饒聲連連
“小人記起來了,守捉亭雖然道路雜亂,卻有暗文符記,門框上刻有一個小小淺淡井字的,便是窖庫的方向。小人是個累贅,不敢耽擱壯士做大事,請壯士自行前往。”
他心裡明白,自己現在說了,還能寄希望於對方講信守諾,放自己一條活路;如果不說,真被抓在前頭指路,去闖那戒備最為森嚴的窖庫,才是真正的十死無生。
“好。”
陳酒點點頭,轉過身子。
老二剛想舒一口氣,卻見對方在轉身過程中,指間寒芒一閃,喉嚨隨即一陣冰寒刺骨。
“你……”
鮮血堵塞氣管,語聲化作嗚咽。
“我說留你問話,沒說留你苟活。”陳酒輕飄飄丟下一句話。
任務一進度提升。
兄弟四人,占了四個指標,另有打散的陰魂。
——猛鬼之幕中鬼物數以百計,可絕大多數其實都是冤魂。
枉死之人,才叫冤。
不同於怨魂厲鬼,冤魂陰氣稀薄,靈智殘損,最終隻折成三個新指標算了進去。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兄弟四人實力就差了。實際上,猛鬼之幕的主要玄機在於法門變化,數百鬼物隻是維持幻境的基礎,就好比兵器,殺人的是刃,不是脊和柄。
但,誰叫四胞胎倒血黴,碰上了同時擁有陰陽和拘靈兩個針對性技能的陳酒,被完全克製得死死的,有力也使不出。
“又來了。”
陳酒腳步不停,抬手滑過胸前,花紋如蛇的鳳圖刀落在掌中。
翻飛的紅衣如熊熊火焰,四麵八方彙聚而來,裹住了那一團璨然刀芒。
……
“徐娘子,你多大了?”火師拄著拐杖,一步步下台階,腳步緩慢跌撞。
“二十有九。”
“二十九,”火師單手摩挲著徐娘子光滑細嫩的手背,“還是很年輕啊。我二十九歲的時候,在乾什麼來著?”
老昆侖奴的灰白眼珠子就跟蒙了一層蛛網般,黯淡無光。
“哦,想起來了。我二十九歲,還在貴人府上做奴,一天五張餅。”
“三歲,我被賣來長安,當寵物;三十歲,我才脫了奴籍,被當時的火師接納成為守捉郎。”
“五十歲,我成了火師,力排眾議帶頭開了賭坊買賣。四十餘年來,長安守捉郎的盤子越來越大,銀庫越來越滿,刀兵卻越來越鈍,如今隻剩下五六個真正拿得出手的,前幾日,居然讓一個唐曜公然奪貨而逃。有些人嚼舌頭根,說我老糊塗了,其實我自己也犯嘀咕。殺人是守捉郎立命的本事,被我搞糟了,徐娘子,你怨我麼?”
“當然不怨。”
徐娘子搖頭,
“能不賣命就賺銀子,誰願意刀口上舔血?火師,是守捉郎的救命恩人,隻要您還在,長安守捉郎就會越來越好。”
“隻要我還在。”
火師嘶啞笑了兩聲,“可我已經很老很老了,我就要死了。”
“不會的,您長命百……”徐娘子頓了頓,“您壽比南山。”
“壽比南山,那還是人麼?彭祖也就活了八百歲而已。”
火師也不在意徐娘子的嘴岔,捏了捏拐杖,陰翳眼瞳中炸開一抹精光。
“你說的對,我在,長安守捉郎才會好,所以我不能死。我得把這條老命吊住,哪怕付出一切,哪怕不做人了,哪怕……活得不再完整,至少,那也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