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津門第一開始!
那雙頭牛怪掃動著尾巴,雙手持有兩支獸骨蒙皮鼓槌。
它胸前的肋骨向兩側撐開,穿破了皮肉,暴露出一個塞滿內腔的釘沿青銅圓鼓,鼓麵上繪著一頭翅展似斧劍的鳥形圖騰,隻消看一眼,便讓人渾身的血液都仿佛煮沸。
“謔,還挺唬人……”
心臟咚咚作響,凶猛撞擊胸膛。
陳酒雙目布滿血絲,刀柄往胸口一敲,脊背埋低了下去,緊接著便如野獸般撲殺而出,靴底和岩石磨起一溜屑塵。
“太古之初,九黎有族……”
牛怪高抬四隻蹄趾,重重一踏,仿佛某種邪異又古拙的儺戲舞蹈。
咚!
雙槌落在了鼓麵上。
恍惚之間,似乎有一眼望不到儘頭的大軍潮水般鋪天蓋地殺來,擠滿了陳酒的眼眶。
黑白相間的熊羆,吞沙吐石的巨人,呼風喚雨的祭巫,銅頭鐵額的獸麵……
陳酒向後重重一仰,像是被錘子砸中了一般,身形倒飛出去,砸在人牲堆裡。
鼓聲如雷。
“咳……”
陳酒扒拉開幾張壓在身上的軟塌人皮,艱難撐起身子,模樣狼狽不堪。
他的目光透過淌滿眼皮的血簾,直刺那隻大鼓。
和之前的刀歌有些相似,但又天壤之彆。做個比較,一個隻是對陣時的示威叫囂,一個卻是指揮千軍萬馬的鼓擂!
槌子又落。
咚!
陳酒難以抑製地嘔出一口淤血。
“呱咕,呱咕……”
雷澤蛙貼著陳酒耳畔,鎮魂喊個不停,但效果並不顯著。
鼓聲對它的影響同樣嚴重,痛苦的情緒順著契約的聯絡,翻湧在陳酒腦海裡。
咚,
咚,
咚~
牛怪的舞姿越發癲狂,鼻孔噴著灰白氣柱,兩顆牛頭四下亂甩,一條馬尾披散狂掃,八隻蹄趾錯落踩踏,閃爍光芒的照耀下,讓人聯想起在篝火中起舞的上古巫神。
陳酒用刀杵著地,雙手扶住刀柄,搖搖晃晃撐住身形,滿頭滿臉的鮮血猙獰無比。
“蛙兄,彆忙活了。”
聲音沙啞,在鼓聲中顯得模糊不清,
“你聲大,它聲大?”
西市沙盤裡的那一嗓子,石破天驚,陳酒至今記憶猶新。
雷澤蛙遞來念頭
“差一些,我還小。”
陳酒看了眼小白蛙,目光在麵板上的幼年著重停留一下。
“是挺小的。”
緊接著,陳酒卷起袖袍,刃口在胳膊上剌開一個大口子。
“來,加餐。”
這段時間,他一直是用剩下幾顆王十二的糖葫蘆喂養雷澤蛙,但陳酒也記得清楚,當初雷澤蛙破繭而生,抽乾了那個劉森的全部血肉!
若論血肉養料……
有神眷的加持,加上何渭那顆紅色鯉魚果實的神妙滋潤,陳酒自己……其實才是營養最豐富的口糧。
此刻,大鼓依然在一聲一聲響,陳酒的骨骼、血管、腑臟都隨著聲音一同震顫,一同劇痛,好似有無數根牛毛鋼針紮來紮去。
小白蛙不再遲疑,探舌黏住傷口。
吸吮如吞。
陳酒下意識繃緊了全身肌肉,滿頭汗水混合著血水流到下巴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陰兵法相迅速灰暗下去,飄搖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