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津門第一開始!
厚厚的雪殼被甲光踏碎,凍土在蒸汽的籠罩下微微泥濘,蹄鐵猛地拔出四濺的泥點。
關寧鐵騎如同一抹灼熱紅熔的鋼鐵洪流,漫過山崗、原野和陵丘,趁著夜色直插白鹿丘。
隊伍全速奔襲,沒有進食的空閒,騎兵們便直接在馬背上進食,將肉乾和油茶麵塞進馬鞍下,用戰馬的體溫和丹瑞蒸汽來烘熱,往嘴裡一塞,灌上一大口水送下去。
“再翻一個山崗,就望得著烽燧堡了。”
百戶策馬奔行在最前頭,腮幫子用力咀嚼著。
他臉上油光光的,是為了防冷塗的旱獺油,即便如此,那張紅彤彤的臉龐還是被刀子般的北海寒風給吹得皴裂破口,看上去有些嚇人。
這時,
副百戶驅動坐騎湊了上前,“大人,你真信那個姓陳的小旗?”
百戶瞥了他一眼,沒開口。
“我覺得吧,不靠譜。”
副百戶眼神微閃,
“那小子確實身懷妙法,瞧著跟評書一般,這我是服氣的,但就這幾手化外方術,未必對付得了荷蘭人的真槍實彈。而且那小子實在太年輕,最多也就二十來歲,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上下嘴唇一碰,什麼大話都敢往外掰扯,就怕他斤兩不夠,貪功浪言。再者說……”
頓了頓,
“再者說,他一個阿什河衛來的小小旗官,三流兵馬,窮鄉僻壤,官卑人輕,不知根不知底的,終究是不像咱關寧軍的自家人那般可靠。”
“你這話不中聽。”
百戶吞下滿口牛肉乾,“怎麼著,在你眼裡,隻有咱關寧鐵騎才是大明的兵,阿什河衛來的兵就不是了?都是背井離鄉吃百家糧的,你比人家個頭高、腦袋大唄?”
“我並無此意……”副百戶變了臉色。
“俺是個粗人,也聽不懂你到底咋個意思。俺隻知道,人家肯把性命托付到咱們手上,於情於理,咱都該走這一遭。”
百戶將下半張臉埋在麵巾裡,不讓迎麵的風往嘴巴裡灌,
“事不成,當然也不必強行去救他,就當遛了圈馬,受累換個烽燧堡便是;但事情若是成了,首功自然是人家的,無論他是不是關寧軍的‘自家人’,都得分個清清楚楚。”
副百戶不敢再吭聲。
隊伍終於奔至山崗坡腳。
“至於他到底靠不靠譜,一看便知…………有火光,止!”
百戶抬手高喝一聲,上百具重甲蒸汽鐵騎旋即刹住腳步,即使剛剛經曆了整整半天的越野長奔,隊形依舊肅然整齊。
這裡還看不著烽燧堡,但前方微微泛出鮮豔橘紅的夜空,已經證明了一些事情。
“有搞頭……”
百戶收回目光,策馬回頭,
“弟兄們,整理裝備,填彈上膛,給俺卯足了勁兒,候著攻城令。”
“是!”
一眾騎兵齊聲回應。
“斥候跟俺探探門路。”
百戶一扯韁繩,當先躍出,隊伍中幾名比較突兀的輕裝騎兵立刻跟上。
登上山崗,便真正踏入了白鹿丘烽燧堡的最遠警戒範圍。
濃稠的夜幕大大縮短了敵方駐軍視野,小股哨騎在邊緣踩點,不至於打草驚蛇。
轟、轟、砰……
陣陣炮火聲順風飄來,聽不真切;烽燧堡上火光明滅,城牆燃燒,但也看不太真切。百戶便拔出馬鞍上的水晶鏡筒,拉長,抵在左眼眶上,隨即倒抽一口冷風,險些嗆著。
“這何止是脫了褲子,這都……咳咳……”
目之所及,戰火如狂!
烽燧堡城門大開,高高的牆頭上銃炮轟響,漫天炮彈不要錢似的往下射落,顯然情勢已經到了險之又險的地步。
西班牙人炮陣羅列,上仰炮口對轟,步兵、機車和蒸汽甲胄則組成一個鋒矢陣型,拚命前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