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津門第一開始!
陳酒指著黑洞洞的岩窟,語氣如常,像是在開玩笑一樣,伢子聽了反倒一臉無語,看陳酒的眼神都頗有些古怪。
漂亮娘們兒?
還洗澡?
你當兵當得太久了吧?
“臭小子,毛都沒長齊,瞎尋思什麼呢。”
陳酒一眼就看出對方想歪了,也懶得解釋,隻輕輕笑罵一聲。
伢子抬起下巴,比了比幽黑洞窟。
“不進去看看?”
在他看來,拋開什麼“漂亮娘們兒洗澡”的混賬話不提,在落雕穀內發現了這麼一個不知多少年前有過人煙的定居點,本身就屬於違反常識的大發現,很值得探究一番。
況且,二人被羅刹妖群困住,食水不多,眼前的洞穴說不定能是條逃出生天的去路。
“不急。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乾彆的。”
話音剛落,陳酒突然抬手就是一巴掌,照著少年的腦袋招呼了上去!
伢子有心想躲開,可連動作都沒看清楚,就被掀掉了頭盔,悶熱的汗汽一下子從早已捂滿汗水的發絲間直往外溢。
“你作甚?!”
“找鍋啊。”
“我的頭像鍋麼?”伢子瞪著眼睛。
“頭盔更像一些。”
陳酒擺弄了兩下手裡的明軍特色笠形盔,形如帶簷大圓帽,精鋼鍛打,看樣子也不漏水,正好可以當鐵鍋來用。
他手一抬,將帽兒盔連同裝食物的牛皮袋子一同拋到了少年懷裡,隨便找了塊石頭往上一倚,翹著二郎腿,跟大爺似的。
“有點兒臟,拿雪水涮了,然後煮飯。”
沒等伢子開口,他又笑嗬嗬的補上一句話,“這是軍令,懂吧?”
“……”
伢子抱著一堆東西,額角青筋跳了跳,默默扭過頭準備做事。
但邁出了兩步,他又一回頭,一臉認真地開口說
“提前跟你講明白,我伺候你,是因為你救了我的性命,不是因為什麼軍令……我是落雕穀烽燧堡的兵,我的總旗是劉三拾,你的令管不到我頭上。”
“救命大恩,就煮個飯啊?那你這條命也太便宜了。”
陳酒似笑非笑,
“那不得三聲響頭,發誓作馬當牛……”
聽著陳酒不著調的話,伢子默不作聲盯住他,盯了幾秒鐘,嘴巴一抿,忽然丟開懷裡雜物,撩起裙甲就要屈下膝蓋。
幾乎同一時間,陳酒用靴尖挑飛一顆小石子,斜著擊中了少年的小腿肚,打得他一個趔趄,動作也就此滯住。
“用不著,跟你逗樂子呢。你這小孩真犯軸,我認識一個和你年歲差不多的,也十五六歲,可比你會來事多了。”
陳酒扯開衣領,往裡頭扇著風,
“對了,我這人好乾淨,鍋得多涮兩遍啊。”
伢子額頭青筋更甚,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不再搭理陳酒,去機車上拆掉剩餘不多的紅水銀燃料箱,又收攏了幾塊碎石,開始埋鍋燒灶,火堆在岩壁上投出了斑駁搖晃的影子。
陳酒點上一根煙,目光緩緩掃過整個洞穴,眼眸映著跳躍的火光,忽明忽暗。
實際上,
雖然表現得輕鬆,但幾個有些過分的玩笑,恰恰折射出了他此刻心緒的沉重。
夢境中的東西忽然折射到現實裡,清晰無比地擺在麵前,任何人麵對這種情況,都會感受到一種強烈的離奇與不真實。
像,太像了。
同樣的高溫難耐,同樣的定居布置,同樣的幽暗前路……要說和夢中唯一的不同,隻有歲月變遷的碎石苔蘚,添上了一抹時光的深沉。
說實在的,
就算現在冒出幾個揮糞叉的蜥蜴人,陳酒都不會太驚訝。
童話裡,是蘊含龍血的藏寶洞窟;現實中,又隱藏著什麼?
陳酒舉起煙頭,
嫋嫋青煙被風吹動,向洞窟深處飄去,仿佛沉眠的凶獸正在呼吸。而洞外風聲正盛,隱約夾著羅刹的怪異嘶吼。
說起來,蜥蜴人,羅刹妖……毫不相似,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起,不是麼?
羅刹妖的源頭是邊疆物種紅使徒,紅使徒是西伯利亞所有羅刹妖的父祖……這個說法實在過於籠統了,可當時情形所迫,陳酒也沒機會開口詢問。
紅使徒是如何製造出這種怪物種群,並使其繁殖蔓延到整個西伯利亞的?總不能是……它自己一頭頭生的吧?
“伢子,問你個事。”
陳酒抽了口煙,
“你對羅刹妖,有多少了解?”
“很了解。”
“這麼自信?”
“跟你說了,我是落雕穀烽燧堡的兵,落雕穀烽燧堡不常打仗,經常打獵,獵的就是羅刹妖。我其實沒殺過幾個人,槍法都是用羅刹妖練的,打獵當然得了解獵物……娘的,洋夷的饃餅,刀子都切不開?這真是給人吃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