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母親節，廚神齋推出了“母子來店內進餐享半價優惠”的活動。
“為什麼非得強調‘來店進餐’？我兒子根本不願跟我出來！你這不是為難人嗎？”一位平日裡隻要是優惠就不會錯過的大姐此刻隻能望洋興歎。
“我的本意就是想讓母親和孩子能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雖然就算是母子一起來的也都在各玩各的手機就是了…”杜明賢無奈地笑笑。
“哼，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要搞優惠，就是個噱頭！真是為了賺錢連臉都不要了！我非得…我非得去家裡把那個混小子拖過來，你等著可千萬彆關門啊！”
“好心搞優惠還被人罵，唉…”
其實固定客戶群定下來後搞這種力度優惠基本是賠錢的，也不指望那些過於自我的兒子和女兒能突然明白母親的偉大，隻不過是用這種方式來彌補一下自己沒法陪在母親身邊的虧欠吧，雖然沒什麼直接因果關係。
把切好的牛肉和蔥花從周徽成手裡拿過來，杜明賢好奇道“你要不要把你媽也接過來？我都不優惠，直接請你們吃一頓？”
“不要！”周徽成斬釘截鐵地拒絕了，理由還不少“首先、我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吃你做的東西，已經有些吃膩了；其次、雖然我現在是搬出來住但還是和我媽抬頭不見低頭見；最後、她要是和我一起吃飯肯定會一直嘟囔找女朋友和相親的事情，聽得我耳朵都快聾了！”
“行吧。”
這時，剛才的大姐拖著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小男孩過來了“喏，隻要我們母子倆都在場就有5折優惠，對吧？這你可不能抵賴了啊！”
“大庭廣眾之下的，你這老女人給我放手啊！拉著我過來我還以什麼大事呢結果就是來占這種窮酸的小便宜？！我就算是跟豬一起吃都不會跟你吃的！”
說罷小男孩扭頭就走，大姐也奪門而出去追，不小心撞上了位顫顫巍巍走進來的阿姨，幸好被在門口的杜逸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阿姨您來了？兩碗【招牌牛肉麵】帶走，對吧？馬上就好！”這位是熟客，杜明賢清楚每次她都是點一樣的。
“謝謝。那個…這優惠活動必須得母子都在場啊？”
“您彆在意了，今天您的麵我請了，母親節快樂！”
“這怎麼好意思啊！？”阿姨雖然想要優惠，卻不希望被可憐和施舍。
“您就彆推辭了，就當是我替弟弟孝敬您的！”
阿姨一愣，點點頭“謝謝你，小杜。”
麵好了後，看著阿姨一個人拿著兩人份的麵有些吃力，杜明賢提出“我跟你走一趟吧！”
“讓我去吧，哥？”
“沒事，我就當散散步，順便躲一下剛才那兩位——我有種預感那大姐不會善罷甘休的！”
…
跟著阿姨回到她居住的出租屋，杜明賢把麵放下，看著在屋內一動不動的背影，歎息道“唉…弟弟的情況還是沒有任何起色嗎？”
“是啊，不過那天我給他擦身體的時候似乎見他的手指動了動，說不定會有奇跡呢？”阿姨的神色很複雜，包含了期待、悲傷、無奈和勞累。
之所以沒讓杜逸舟或者其他人過來，是因為杜明賢清楚阿姨不想讓跟多人知道她兒子的事情，而杜明賢也是有次接到阿姨的求助電話，來到時才發現原來是阿姨的兒子從輪椅上摔下來但阿姨一個人根本扶不起來才找自己幫忙的…
本來，阿姨有個很幸福的家庭——丈夫體貼能乾，兒子聰明懂事。然而幾年前的一場車禍改變了一切，開車的阿姨丈夫當場死亡，副駕駛座的兒子則被撞成了植物人，隻有坐在後座的阿姨隻是收了些皮外傷。
聽說阿姨以前的口頭禪是“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可自從車禍後就再也沒這麼說過了。剛剛處理完丈夫的喪事外加兒子高額的治療費讓本來還算富裕的家庭立刻捉襟見肘，阿姨就把兒子從醫院接出來，自己學習護理知識，從擦拭身體、按摩四肢、翻身、換褥子毯子、換衣服褲子，可謂無微不至！
養孩子最大的樂趣就在於看著他們有著五彩斑斕的精彩未來而充滿了期待和盼望，然而弟弟沒有任何未來可言，隻是讓阿姨陷入無儘的痛苦和勞累以及每次都會回想起那場慘烈的車禍而已，換成他人的話肯定早就崩潰了吧？
“小杜，幫我把麵端進來好嗎？”
阿姨的呼喚打斷了杜明賢的思緒，他趕忙幫著把麵放在碗裡，澆上肉湯再碼上牛肉和配菜，熱氣騰騰地端了進去。
“來，小心燙，媽媽給你吹一吹啊！呼~”
看著阿姨照顧已經24歲的孩子還像是4歲一樣，然而對麵隻是無意識地張了張嘴，或許是聯想到今天是母親節吧，阿姨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求求你快好起來吧，兒子！媽媽不想再看你這麼痛苦了！你小時候明明那麼聰明懂事、那麼可愛聽話，為什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啊！？嗚嗚…”
“阿姨…”杜明賢遞上紙巾。
“謝謝，抱歉讓小杜你看笑話了…我沒事的，這就是命，我認了！”
說著，阿姨還真的強顏歡笑地擦拭了淚水，拿起一把看起來很老舊還斷了不少齒的梳子給兒子梳理剛才被弄亂的頭發“這是你弟弟小時候給我買的母親節禮物，說是想讓媽媽一直漂亮，可我…”
阿姨的眼光掃向一旁的鏡子，望著早已滿頭銀發的自己暗暗歎氣。
“您真是位好母親啊！”杜明賢說完，自己也覺得這話很蒼白無力，哪知阿姨卻搖搖頭“不要這麼說，每位母親遇上這種情況就會這麼做的不是嗎？因為母親愛孩子，是奮不顧身地愛著，是不顧一切地愛著，是即使明知沒有回報和希望也義無反顧地愛著！”
梳子掃過頭發，沒跟淩亂的頭發都被小心地打理好了。阿姨口中唱著哄孩子睡覺的兒歌，把兒子抱在胸前，眼中流著淚水但嘴邊卻泛起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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