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出什麼事,來看病的百姓都很自覺。大人先前派出去的那三十個學子也都回來了,這幾日正跟良柱在商討怎麼種藥材的事。”七爺一股腦說完後,催促道,“大人趕緊回去歇著吧,要有事,我們再去太守府請教大人。”
陳韶應聲好,眯眼看一眼天上的太陽,才轉身要走,三個排隊看病的百姓忽然衝出來,在羽林衛的阻攔中,撲通跪到地上,砰砰磕頭道“求大人為我們做主!”
一個年過六十的老婦人,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婦人,還有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男子。看模樣,應該是祖孫三代。
陳韶仔細地打量一圈三人,又看一圈周圍指指點點的百姓,最後示意蟬衣與傅九上前去扶起三人,從容而平靜地吩咐道“帶他們回太守府。”
“我們不去太守府!”中年婦人聽到太守府三個字,猛然一把推開還扶著她的蟬衣,又重新跪下來,“太守府裡有丁大人,看到我們狀告他,一定會打死我們,求大人就在這裡給我們做主,求大人就在這裡給我們做主!”
老婦人也重新跪下來,跟著她一起大喊大叫。
年輕男子也想有樣學樣,但被傅九牢牢抓著,隻能邊掙紮邊喊叫。
聽著周圍百姓越來越紛雜的議論聲,陳韶的目光再次落到三人身上衝丁立生來的。
那幾個園子的始作俑者,也有丁家。
她相信丁立生不是什麼乾淨人。
但她現在還有用得到丁立生的地方,暫時還不能讓他出事。
那麼,是誰迫不及待地要對付他?
雷德厚?胡慶魯?還是任家、周家?
一個個名字在陳韶腦海裡劃過,最終消散於七爺慷慨的責問聲中“這惠民藥鋪是大人開辦的,你們問問這半個月來看病的人,哪個沒有得到實惠?你們再問問這半個月大人去過的莊子,大人又是分糧又是分錢又是還地,可曾虧待過他們?是,你們有冤情,大人也接了你們的案子,不過是讓你們回太守府,你們就鬨著非要將她綁在這裡。文家那麼大個龐然大物,大人都處置了,一個丁大人又算什麼!你們要當真是申冤,那就去太守府,這裡有這麼多人看著,倒要看那丁大人敢不敢犯眾怒地對付你們!你們要不去太守府,那我們也得問問你們,到底是何居心!”
“七爺說得對,”還沒有離去的任中行也站了出來,誠懇地向著陳韶揖一揖手後,又麵向排隊看病的百姓道,“公子近來一直在外奔波忙碌,才半個月就走了十個莊子,幾乎沒有怎麼歇息過,如今回來,還是一起幫忙的學子們撐不住的緣故。就是這樣,公子連太守府都還沒有回去過,就過來這邊關心大家是不是都看上病了。”
看到百姓們都朝著陳韶和同行的羽林衛等人看過來,議論聲也由三人的冤情轉到了對陳韶的稱讚上,任中行滿意地又朝還跪著的三人揖一揖手“其實你們大可以不必擔心丁大人會對你們怎麼樣,文家被查抄的事,想必你們也知道,但文家被查抄的起因,想必你們還從來沒有聽過。文家被查抄的起因,是大樹村一位叫陶珍的姑娘,向公子狀告了文家打殺她爹娘及兩個哥哥一事。”
難怪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聽著七爺與任中行或稱讚或恭維的話,陳韶連疲憊都消了不少。謙虛地朝著眾人揖一揖手,感謝他們為她說話後,又對著三人揖手道“大娘、大嬸放心,我雖然沒有各位鄉親恭維的那般無所不能,但護你們幾人周全還是能做到的。蟬衣、傅九,帶大娘、大嬸,還有這位小哥回太守府。”
蟬衣朝傅九道“看大娘、大嬸這模樣,應該還連早飯也沒有吃,你快去讓徐光將馬車駕過來。”
傅九應聲去後。
蟬衣又朝著施粥的聚賢樓棚子叫道“麻煩兩位小哥給大娘、大嬸打幾碗粥過來。”
聚賢樓施粥的夥計已經是老熟人了,原本也要站出來拍幾句陳韶的馬屁,卻被任中行搶了先。正背後嘀咕任中行的壞話呢,不妨聽到蟬衣的聲音,立刻揚著笑臉高和了一聲‘好呢’後,麻利地打上幾碗粥,用食盒裝好送了過來。
蟬衣向他道過謝後,又才向著老婦人與中年婦人道“大娘、大嬸,我們走吧。”
不,他們不想去太守府!
可好話、歹話都讓他們說了,他們不去顯然不行。
三人都害怕地東看西看,想要找出指使他們前來告狀之人,向他求救。
當初那位什麼管事明明說,隻要他們在惠民藥鋪前向陳韶下跪叫冤,陳韶就一定會接他們的訴狀,他們照他的話做了,可陳韶不僅沒有接他們的訴狀,還要帶他們回太守府。太守府裡有丁立生,要讓丁立生知道他們要告他,即便現在放過了他們,等陳韶離開後,也一定會找他們算賬。
不行,他們不能去太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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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光將馬車駕駛過來,蟬衣要扶老婦人上馬車的時候,老婦人忽然又跪到了地上,連連說道“我們不告了,求大人放過我們吧,我們知道錯了。”
中年婦人也正害怕著呢,一聽她這話,也連忙跪了下來。
陳韶親自上前,以巧勁將老婦人扶起來後,溫和道“大娘,您就放心吧,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隻要您所說狀告的冤屈確有其事,丁立生都不敢找您麻煩。他要找了您麻煩,我定誅他三族。”
“陳大人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們還這樣磨磨蹭蹭,不會是騙子吧?”
“我看像。”
“陳大人忙了這麼久,都還沒顧得上歇息,他們就來找麻煩,也不知道是哪村人。”
“我知道各位父老鄉親都是為我鳴不平,”聽著百姓們開始議論三人,在將老婦人扶上馬車後,陳韶連忙轉身向著排隊看病的百姓揖手道,“但我相信,大娘、大嬸及這位小哥敢光天化日之下求我為他們做主,定是有難言之痛。在事情還沒有大白之前,還請各位父老能夠嘴下留情,多謝。”
百姓們聽話地不再多說。
中年婦人原本還在猶疑,看她如此為他們著想,也一咬牙上了馬車。
年輕男子見她們都上去了,也隻好跟著上了。
讓徐光慢些,不要顛簸到車內的三人後,陳韶也上了自個的馬車。在馬車將要行駛時,忽然察覺到幾道窺視的目光,陳韶不由順著目光看了回去。
目光來自惠民藥鋪斜對街的香茗茶樓二樓。
隔著一道薄薄的湘妃竹簾,屋中坐著四個人。
陳韶心頭隱隱一動後,朝著幾人點一點頭,便收回目光走了。
而湘妃竹後,在她目光看過來的瞬間,顧二爺、朱二爺、範治榮與戚三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直到她的馬車走得不見了影兒,幾人才緩緩地鬆下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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