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皺眉,他們以前在家的時候,紅兒挺活潑的性子,如今這般膽怯,連抬眼看人都不敢了,那麼,想到剛才那頓打,怕是這些日子沒少挨。
心情一沉重,他臉色也好不起來,隻道,“這裡你若待不下去了,改天送你回家吧。”
一聽回家,紅兒撲通就癱軟在地,連忙磕頭求道,“大爺,求求你,讓我留下來吧,剛才是我的不對,大小姐應該打的,是我不長記性,忘記給老夫人熬藥,我該死。”說著,自己還朝自己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周瑞連忙上前製止,“你這是做什麼?你忘記熬藥不對,但鳳兒那樣毒打你更是錯。不過你不願意回家?我說的是你叔叔的家?不要你的賣身銀子,將你的身契還給你。”自從在杜府住過之後,周瑞很受杜家姐妹的影響,而且,母親病成這樣,鳳兒又是那個性子,家裡必須有個能主事能乾的成人照顧才成,而紅兒能乾,年紀真的太小了,倒不如放了回去,小小年紀,隻有在家人跟前,才能得到安穩很幸福吧。
哪知,紅兒聽見如此說,更加泣不成聲,隻一個勁兒的求,彆趕她走。
周瑞這倒奇了,難不成還有人喜歡當使喚丫頭,喜歡被人打罵侮辱的?
他卻不知,紅兒父母早亡,小小年紀在寄居叔父家,受的那些苦和罪,比在周家挨的周鳳這點刁難,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至少,在這邊,她很少餓肚子。
而且,也不用擔心隨時會被嬸子賣給村對頭的那個老鰥夫,更不用天天看著叔父盯著自己那餓狼一般的眼神而膽戰心驚。
在周家,她能睡的著覺。
這樣一來,該如何處置這小丫頭呢?留下來的話,怪可憐的。
“對了,你可願意再回夫人身邊?”周瑞突然問道,依杜雲瑤的性子,留下這麼點丫頭,應該不是問題,而且,在那邊,使的都是大姐姐的人,也不大好,況且,瑤兒也說過,今年等天暖了,就去物色屋舍,他們夫妻搬出去過,如此,有個小丫頭照料起居,也不錯。
紅兒聽言,感激涕零,忙點頭,“願意,紅兒願意。”
周瑞神色稍緩,“罷了,你且忙吧,改日我回京了,就帶你一起走。”
“嗯。”紅兒重重點頭,心頭滾過萬千感激。
——
請了大夫過來,給周老太太看了下,依然是沒什麼說法,隻又開了幾副藥,說是按時吃,吃後效果麼,也不大知道,大約就是能保住命,但能恢複到什麼程度,聽天由命。
聽此,周瑞頹然啊的歎息一聲,然後,又請了大夫去給紅兒瞧了瞧傷,都是些皮外傷,開了點藥膏讓她自己抹了。
送走了大夫,周瑞再回房中,周鳳正親自喂老太太喝粥,也算儘興。
但他一進來,周老太太就不吃了,隻拿眼瞪他,嘴裡嗷嗚直叫,卻是沒人能聽懂。
後來,還是周鳳豎起耳朵聽,好容易分辨一二,問,“娘,您可是讓哥哥儘快去衙門?”
周老太太閉了兩下眼睛,算是蒙對了。
“哥,娘讓你去衙門。”周鳳回頭對哥哥說,“也是,報案都幾天了,也沒個動靜,也不知道衙門裡派人抓人了沒有?連個張榜都沒貼呢,哥,你去催催吧。”
女兒的話,那就是自己的心裡話,周老太太也拿眼直瞪兒子。
周瑞明白了,這就是娘的意思,“罷,兒子這就去。”周瑞交代一聲,轉身就往外走,周老太太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隻是,她不懂周瑞的心思。
周瑞此次回來,並不為薛萍娘私逃,更不為那些被偷走的銀兩,其實,就為母親病重。
再者,他心裡本就對薛萍娘有愧,如今,她能跟那個男人私逃,大抵也能說明,她心裡也是有那個男人的,何況,孩子還是那個人的。
她能找到歸宿,他其實比誰都高興,即便這樣的方式讓人很難接受,但總比這個從小就對自己好的女人,孤苦一輩子強。
所以,那些錢財,就等於是他的賠償,反而,讓她心裡好受些。
也真的希望,她能跟那個男人,能好生的過好後半輩子。
所以,周瑞滿口答應母親,其實,卻並沒做到,他不過出去隨意走了走,混夠了時間,再回來,對母親謊稱已經去衙門問過了,說是在辦,心裡卻希望,薛萍娘能逃的遠些,彆被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