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富說“鬼子是從當陽熊家坡過來的。”
張纘問“他們在當陽抓到的抗日戰士,怎麼要弄到太和場來殺呢?”
孫大富說“當陽地界抗日勢力太大,也許,他們不想激怒當陽的抗日武裝。”
張纘輕輕一笑“他們以為,在我們分江地盤上就沒有抗日分子吧,難道在我們分江地盤上,他們就能夠胡作非為?笑話!”
孫大富說“我所了解的情況是,這次鬼子一共抓到抗日戰士九名,都在20歲到25歲之間,屬於國民軍所屬37師和132師,另有四名是抗日遊擊隊的偵察員。”
張纘說“你不也是偵察員嗎?遊擊隊要是沒有偵察員,怎麼能憑借不多的人,去跟武裝到牙齒的日本兵拚命呢?所以,我們一定要救出這些偵察員!”
胡遠明說“把這些人救出來後,請他們加入我們的遊擊隊,這些人,在正規軍隊裡乾過,有豐富的作戰經驗,我們正需要這樣的人手。”
孫大富說“我聽說,鬼子打算把這些人當作練習刺殺的活靶子呢。日本人因為偷襲美國珍珠港,發動了太平洋戰役,延長了戰線,最近,他們國內兵員枯竭,不得已征調來許多新兵。這些新兵,大都沒經過係統訓練,鬼子就把抓到的抗日分子拿來練新兵的膽子。”
胡遠明咬著牙齒說“這些畜生,也太沒人性了吧!”
張纘說“既然是畜生,他還跟你講什麼人性?我們對畜生,隻能高舉屠刀!”
梯野金太郎原本駐紮在喜鵲嶺,這次被平野聯隊長調到當陽去訓練新兵。梯野金太郎在日軍中素以凶狠著稱,聯隊長挑選訓練新兵的軍官,梯野金太郎自然成了首選。現在,他帶著一個中隊的新兵,就駐紮在太和場,這天晚上,其他兩個小隊都被他派到鄉下清剿抗日武裝去了,他便帶著中隊部駐守在據點裡。
初冬的夜晚,深山裡的天氣很有點冷,被抓來的十多個抗日戰士和遊擊隊偵察員都被扒掉棉衣,綁在據點內的大樹下。
夜裡,梯野金太郎下令,把抗日軍戰士綁在大樹上,對那些新兵發布命令說“現在,這些抗日分子就站在你麵前,他們是你的敵人,正拿著武器要殺掉你們。這是戰場上鐵的規律,你不殺死敵人,敵人就會殺死你,你想活命,就得把敵人乾掉!聽明白沒有?”
圍成一個半圓的日本新兵都“嗨”一聲。
梯野金太郎喝令“鬆下橫二,出列!”
一個長得白白淨淨、身體較為單薄的士兵應聲站出來。
梯野金太郎繼續發布命令“鬆下橫二,我命令你,上刺刀,目標正前方,大樹下,第一號抗日兵,現在,他已經端著刺刀,準備刺殺你,你,必須一刀,刺中他的要害!”
鬆下橫二畏畏縮縮地向前走了幾步,突然站住“報告中隊長,一號目標被綁在樹上,手裡沒拿槍。”
“八嘎!”梯野金太郎憤怒地罵道,“你要這樣想——他正拿著槍,你不殺死他,他就會殺死你。現在,我命令你,走近些!”
鬆下橫二向目標走近了些。
梯野金太郎大喝一聲“再靠近些!”
鬆下橫二再靠近了些。
梯野金太郎命令道“端槍,突刺,殺死這個抗日分子!”
鬆下橫二端著槍,抖抖擻擻地朝抗日戰士刺去,在刺刀逼近抗日戰士胸膛時,手一下子軟了。
鬆下橫二帶著哭腔說“中隊長,我實在……實在下不了手!”
梯野金太郎凶狠地說“現在,敵人就要殺死你!”
鬆下橫二說“中隊長,他……他……他喪失了戰鬥力,他已經……成了我們的……俘虜……”
梯野金太郎說“是的,他已經成了俘虜。可是,我告訴你,你必須殺死他,你得練膽量,不然,等你上了戰場還這樣手軟,你就隻能做敵人的刀下鬼。”
“我……我……我實在下不了手,中隊長。”
“啪——”梯野金太郎幾步跑過去,扇了鬆下橫二一個耳光“沒用的廢物,綁在樹上的敵人都不敢殺,你就隻能死在敵人的槍口下!”
梯野金太郎從鬆下橫二手裡奪過三八大蓋,喝令所有新兵“統統的,給我看清楚了,這拚刺刀,通常分兩步完成。第一步,右手提起槍;第二步,以右腳掌為軸心,身體半麵向右旋轉45度,同時,左腳向前跨出一步,腳尖對著敵人正前方,兩腳與肩同寬,左腳中央線與右腳跟在同一條線上,兩膝自然微微彎曲,上身稍向前傾,重心落在兩腳之間,稍稍靠前。出左腳的同時,右手以虎口的壓力和四指的頂力,迅速將槍向前稍左方向送出,左手迅速接握護木,虎口正對槍麵,右手移握槍頸,槍麵稍向左,刺刀尖與喉部同高,並和左眼在同一條線上,兩眼注視敵人,突然發力,殺——”
有一個士兵說“報告長官,你的程序太煩瑣,記不住!”
“好,你有思想。”梯野金太郎表揚了那個士兵,“現在,我簡化一下刺殺要領一,握槍;二,蹲馬步;三,槍身朝後引;四,突刺——”梯野金太郎問,“記住沒有?”
士兵們回答“記住了。”
梯野金太郎強調說“詳細的要領,在發給你們的士兵訓練條令裡寫得很清楚,平時訓練,你們一定要按照訓練條令上的練,這簡化的‘握槍,蹲馬步,槍身朝後引,突刺’四步,是在你們記不住詳細要領時的最基本動作。現在,我命令你們,用簡化後的動作,殺死綁在大樹上的……”梯野金太郎用手指頭點數綁在樹上的抗日戰士,“一、二、三、四,這四個人,你們這些新兵,給我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向他們發起突刺,現在,我命令你們,消滅這四個敵人!殺——”
梯野金太郎把指揮刀往上一舉,再向大樹上綁著的抗日戰士一揮,所有士兵一湧而上,幾十把刺刀紮進中國軍人的身體,大樹下鮮血四濺,樹下的泥土被染成一片深紅。
梯野金太郎在據點裡命令新兵屠殺抗日分子時,埋伏在據點鐵絲網後不遠的張纘等人把牙齒咬得格格響,蹲伏在張纘身邊的胡遠明差一點衝出去,被張纘一把按住。張纘低聲喝道“彆動,你想乾什麼?”
胡遠明說“我要去殺人,我要把梯野金太郎一刀砍成兩截!”
張纘說“你憑什麼去砍梯野金太郎?就憑你手裡這把刀,就憑我們這幾個人?”
胡遠明說“我不忍心,鬼子怎麼這樣殘忍!”
張纘說“你這樣衝出去,隻是再給鬼子添一個活靶子。”
胡遠明說“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這些抗日戰士被殺掉?”
張纘說“現在,我們就這麼幾個人,除了眼睜睜地看抗日戰士被殺害外,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胡遠明急得不停地抓自己的頭發,額頭的青筋暴起老高。
張纘安慰胡遠明說“你沒看見嗎,梯野金太郎隻讓他的兵殺了四個抗日戰士,至少,他們還留下九個人。”
張纘說“這九個人,梯野金太郎是留給其他幾個小隊的新兵練膽子的,那兩個小隊的新兵不回來,這九個抗日戰士就暫時沒有危險。忍一忍吧,看我們待會兒怎麼收拾這幫小鬼子!”
果然,梯野金太郎在所有新兵都在那幾個抗日戰士身上紮過一刀之後,又講了一通刺殺要領,就將部隊帶回營房,據點的院子裡留下兩個哨兵,梯野金太郎又在暗處布置了兩個流動哨,緊挨著營房的碉堡頂上,還安排了兩個站崗的哨兵,配備一挺機關槍。庫房裡的發電機一直通通通地響著,碉堡頂上的探照燈便有一下無一下地掃視著據點和據點外圍的樹林。
山頂上異常安靜,這時候,連林子裡的小鳥也進入夢鄉了吧,梯野金太郎做夢也沒料到,他進入中國戰區以來碰上的最激烈反抗,馬上就要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