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纘哦了一聲“怎麼啦,你們莫不是……又去福寧寺趕場了?還是……再到這裡看蘆花,揀雁鵝蛋?”
桂花掩著嘴巴嗬嗬地笑起來“看什麼蘆花呀,嘍——”桂花朝年紀大些的女人一努嘴,“她就叫蘆花,你就看看這個蘆花吧。”
蘆花舉起一隻手,裝作要打桂花的樣子“陳桂花,你討打,不是你死皮賴臉地拉著我,我才不陪你天天在這裡等張兄弟呢。”
張纘驚訝地問“你們天天在這裡等我?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從這裡經過?”
蘆花說“我們怎麼知道,你會從這裡經過呀?還不是這個鬼丫頭,說要感謝救命恩人,從你救我們的那天起,差不多天天約我到這裡來,他說,張大哥既然從瑪瑙河那邊過來,就一定還會從這裡過到瑪瑙河那邊去……”
幾句話,說得陳堅也哈哈地笑起來“看你們這兩個女子,這是典型的守株待兔啊!”
陳桂花說“我們不守豬,我們也不逮兔子,我們等的是張大哥。”
陳堅說“你們這不是守株待兔是什麼,幸好前幾天張大隊長到縣裡去要人,要不是他到縣裡去要人,我怕你們就算等到明年,也逮不到兔子!哈哈哈!”
陳桂花突然問“張大隊長?你是不是……直溪河朱家樓子的那個……一口氣消滅鬼子一個中隊的遊擊隊張隊長呀?”
陳堅反問“你看呢?你沒看見,我們這些全副武裝的人,都跟在他身後嗎?”
陳桂花像個小孩子似的蹦起來“天哪,原來,你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張隊’司令官呀,我,我也要加入你們的‘張隊’!我要成為‘張隊’的人!”
蘆花開桂花的玩笑說“桂花,你到底是想成為張兄弟遊擊隊的人,還是想成為張兄弟的人呀?”幾句話,問得陳桂花臉漲得通紅,她跑到蘆花跟前,舉起小拳頭,一個勁兒擂蘆花的胸脯“蘆花姐,你沒正經,全玖華,不,全福寧區,全分江縣,誰不知道張大哥是個抗日英雄呀,我當然是要參加張大哥的‘張隊’,參加張大哥的遊擊隊!”
張纘為難地說“蘆花妹子,我們遊擊隊,一天到晚這裡那裡地轉,風餐露宿,非常艱苦,你們女孩子根本吃不消。”
蘆花指著陳堅身後一個背著“背包”的年輕女人,問“嘍,你的隊伍裡不也有女的嗎?”
張纘說“你不知道,她是我們遊擊大隊的電報員。”
蘆花說“我也要當電報員!”
陳堅說“想當電報員也行啊,你趕快去宜昌或者武漢讀幾年書,把收發電報學會了,就來接替這位電報員。”
桂花認真地問“那得讀幾年書?”
陳堅說“不多,不多,頂多十二年。”
桂花立刻把眉毛一豎“你在拿我開玩笑?”
一隊人全都嗬嗬地笑起來。
桂花索性開始耍賴皮“我不管,我要加入‘張隊’,我要打日本!”桂花看著張纘,期待張纘給她一個肯定的答複。
張纘故意避開桂花的目光,說“你還是向你本家大哥求情吧,他不是要你去讀幾年書的嗎?我也建議你先去讀書。”張纘對陳堅說,“大隊長,我們走吧,這裡離張家祠堂還有十多裡路呢。”
陳堅把手一揮“走哦——”一邊說,一邊帶著大夥,沿著直溪河堤,一路向東而去,桂花和蘆花則跟在隊伍後邊小跑步前行。
張纘落在隊伍後邊,勸桂花和蘆花說“你們還是趁早回去吧,兩個年輕女人,天黑了不回家,家裡人不知多著急呢!”
桂花回過頭去對蘆花說“誰說不是呢,蘆花姐,你趕快回去吧,免得我家大哥在家裡乾著急。”
蘆花一臉詫異“桂花,你怎麼隻要我回去?你呢?你一個姑娘家家的不回去,陳叔在家才著急呢!”
桂花笑了笑“蘆花姐,回去後,你跟我爹說說,他不就不著急了嗎?”
“哦,搞了半天,你是請我幫你報平安呀?”
桂花撒嬌似地拉了拉蘆花的手“蘆花姐,你就幫幫忙吧,過些日子,我再回家去看爹和娘。”
就在這時,從路邊樹林裡衝出一個壯漢,壯漢手裡橫著一杆獵槍,擋住路中間,大喝一聲“乾什麼,搶女人呀,都不許動!”
幾十個人都一愣,幾個從江南過來的遊擊隊員紛紛把槍端在手裡。
張纘緊趕兩步走向壯漢,壯漢把獵槍指著張纘“彆動,再往前一步,我就摟火啦!”
蘆花突然發瘋一樣地衝向壯漢,把壯漢的獵槍槍筒推向天空,她臉孔漲得通紅“你有毛病呀你,敢把獵槍對著恩人!”
壯漢怒吼道“他們幾十個男人,要把你們兩個女人帶起走,他們想乾什麼?”
“誰說過要帶我們走?”蘆花又羞又急,“是我們想跟他們去,他們不帶我們去。”
“你們倆,怎麼敢……跟這些不三……不四的人……走?”壯漢急得說話直打結,後麵的話,顯然隻對蘆花說,“你跟著去了,我怎麼辦?”
蘆花把腳踮了一下,伸出一隻手擰住壯漢的耳朵“誰說他們是不三不四的人?你曉不曉得,你用槍指著的這個人,”蘆花另一隻手指著張纘,“就是前些日子,把我和桂花從鬼子手裡救出來的恩人哪!”
壯漢一聽,慌忙把獵槍朝地下一丟“啊,是恩人,你怎麼不早說?”
蘆花說“你讓我說了嗎?你一蹦出來,就拿著槍指著人家,還說些沒油沒鹽的話,你,太對不住恩人了!”
壯漢一聽,雙膝一軟,就朝張纘跪下來,被張纘一把扶住“大哥彆客氣,彆客氣。”
壯漢激動地說“謝謝恩人救了我們家蘆花,謝謝恩人救了我婆娘。”
蘆花對桂花揮了揮手“你跟張隊走吧,過幾天,我去張家祠堂看你,說不定,”蘆花瞥了一眼她家的漢子,“我把這口子,也一起帶過去,我們一起參加遊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