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筱悅問“多少人?”
副官說“黑暗中看不清數目,總有一兩百吧。”
劉筱悅說“你叫部下張開口袋,看我們能裝下他多少人。”
易家青以為,梯野金太郎會出來迎接他呢,沒想到,迎接他的居然是劉筱悅,慌亂中,易家青又損失了不少人馬,才繞過劉筱悅的隊伍,向北洋方向拚命逃竄。
張纘那邊,戰場已經打掃乾淨,張纘叫手下清點被打死的鬼子屍體,左清右清,除了擊斃的二百五十個鬼子,根本沒見到竹下,張纘帶著人,一間一間營房地搜查,都沒有發現竹下的影子,最後,幾支搜索的人馬彙集到竹下辦公室。張纘在竹下辦公室的牆上這裡敲敲,那裡捶捶,忽然,他發現牆上那麵膏藥旗中心有被撫摸過的痕跡,走過去按壓了一下,這時,膏藥旗後麵的牆壁微微顫動,不一會,牆壁移向一邊,露出一個地道口。
張纘頓足道“沒想到,如此自負的竹下,居然早就為自己挖好脫身的地道。”
胡遠明說“追下去,說不定還沒跑遠。”
李直平說“我們在營房裡搜索半天,哪知道他鑽了地道呢,這小鬼子,怕是早就跑遠嘍!”
張纘說“跑遠了,也得追,至少我們要曉得,他往哪個方向跑了。”
胡遠明帶著幾十個遊擊隊員鑽進竹下辦公室的地道,打著火把前行了兩百多米,在軍營圍牆外的一叢灌木林裡鑽出來。胡遠明看了看林中被踩倒的雜草,就知道竹下朝喜鵲嶺方向逃跑了。
天亮了,太陽漸漸升高,鎮上的居民卻遲遲不敢打開大門,有好奇的居民先在門縫裡朝外麵張望,許多人從窗戶裡朝外看,一些居民躡手躡腳地爬到樓上,推開樓窗,小心翼翼地往鬼子兵營方向看。他們先看看北麵的山坡,山坡被樹林遮蔽,看不見人影的晃動,山頂碉堡上,平日飄揚的膏藥旗不見了蹤影。山坡下,日本兵營裡到處冒煙,四角的碉堡被炮火摧毀。瑪瑙河邊的祠堂那兒靜得很,住在祠堂後邊的居民看見,遊擊隊正在把鬼子的屍體往河灘上拖,他們在河邊挖了個大坑,看樣子正在埋鬼子。
兩個遊擊隊員在街上一邊敲鑼,一邊吆喝“喂,福寧鎮的鄉親們注意了,我們是玖華鄉的張纘遊擊隊,昨天晚上,我們消滅了福寧鎮的鬼子,大家趕快到鬼子兵營去分糧食,每家每戶派一個人去,人人有份……”
大多數居民還是遲遲不肯出門,有膽大的居民開門出來,在街上遛達一圈,回到家,關上門,是想明白了呢,還是在試探?等到他們再出來時,肩上就有了扁擔籮筐,這些人一步三晃悠,朝鎮子北邊的鬼子兵營走去。
有人帶了頭,當然有人隨,不多時,鎮上的居民都行動起來,連鎮子郊外的許多農民也挑起籮筐扁擔紛紛湧向鬼子兵營,回來時,肩上沉甸甸的,臉上笑嘻嘻的,人們奔走相告“張部把鬼子消滅嘍,遊擊隊給我們分糧食嘍!”人們一傳十,十傳百,來鎮上趕集的四鄉八村村民也把遊擊隊分糧食的消息傳播開去。
才初夏呢,夏糧還沒打場,正是青黃不接的季節,遊擊隊能給大夥兒分糧食,還有誰不為遊擊隊唱讚歌?不到半天日子,張纘遊擊隊消滅鬼子竹下中隊的消息很快就傳遍瑪瑙河兩岸。
蘆花的爹住在柴家咀附近,柴家咀離福寧鎮隻有十多裡路,聽說遊擊隊消滅了福寧鎮上的鬼子,蘆花爹覺得臉上有光,逢人便說“我女兒女婿都在遊擊隊。”隻是誇耀女兒女婿在遊擊隊,蘆花爹顯然覺得不夠,乾脆跑到福寧鎮上,遊擊隊長張纘被傳得神乎其神,他想一睹神人的真容。
到了福寧鎮,蘆花爹一不問女兒,二不問女婿,隻向人打聽張纘隊長在哪裡。有人問“您找張纘乾什麼?”
蘆花爹說“我要見識見識這個人,都說,張纘隊長如何了得,我要看看,他是長著三頭六臂呢,還是個手眼通天的神仙。”
見過張纘的人一聽,哈哈地笑起來“哪裡長著三頭六臂呀,我們的張纘大隊長呀,中等身材,很結實,腰裡彆著一支王八盒子……”
蘆花爹按照彆人的指點,直接去找張纘,快接近鬼子兵營時,蘆花爹看見一個中等身材的軍人,便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問“你是不是張隊長?”
被問的人連連搖頭。
蘆花爹繼續往兵營裡麵走。他走到一間比較闊氣的營房門口,看見裡麵坐著一個其貌不揚的軍人,蘆花爹自言自語地說“這個人,肯定不是張隊長。”蘆花爹拉住門外的遊擊隊員,“小夥子,告訴我,你們張大隊長在哪裡?”
遊擊隊員朝屋裡一指“嘍,裡麵那位不就是!”
蘆花爹重複道“我找的,是你們大隊長張纘。”
這個遊擊隊員哈哈地笑起來“辦公桌後,那個穿灰布衣服的人,就是我們的大隊長。”
蘆花爹眯細眼睛看了半天,說“我還以為,他穿著筆挺的軍官服,身後跟著一大群保鏢……”
“哈哈哈!”站在門口的遊擊隊員說,“張隊才是我們的保鏢呢,他是我們的保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