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灰銀色的月光披落在塗山容容肩頭，發絲遮住了她的眉眼，叫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隻是那一聲聲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卻格外明顯。
“彆走”塗山容容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語。
負長生有些意外地看著眼前這個和往日裡自信從容的三小姐截然不同的身影。
“她是在發抖麼？”負長生心中愕然。
塗山容容低著頭，不敢抬頭去對上負長生的目光，捏著負長生衣角的指尖攥的更緊了一些。
半晌，塗山容容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突然。
回過神來之後，塗山容容抬手整理了一下發絲，用力控製情緒輕聲道“我的意思是，要不，進來坐坐吧？”
塗山容容旋即轉過身，抬手順著自己的袖口撫了撫，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的心跳慢下來。
負長生也不矯情，一步踏入塗山容容的閨房，熟練地找到櫃子裡的燭台，點亮後放到桌子上。
昏黃的燭光映襯得兩人的臉頰有些泛紅。
回過頭，負長生發現塗山容容正端坐在床榻邊怔怔地盯著地板，手指局促地掐在一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負長生已經察覺到塗山容容心思有些亂，但也並沒有開口直接問。
“好久沒來了，還是跟以前一樣。”
說著，負長生自顧自地從架子上抽出一本塗山容容平時常看的書。雖然已經被塗山容容翻閱了很多遍，但整本書卻依舊嶄新如初。
“下月是七月，七夕有想去的地方嗎？”
一邊翻閱著書頁，負長生一邊若即若離地開口問。
塗山容容被問得一下子想不出該如何回答，故而頓了頓。最近她實在是太忙了，每天幾乎在各個地方連軸轉，連吃飯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相比起來，在負長生的茶館裡一邊喝茶一邊算賬，已經算是塗山容容一天裡最放鬆的時間段了。
塗山容容木訥地搖搖頭。
“這可不像你啊。”負長生莫名淺笑一下，回眸望向塗山容容。
被這麼一說，塗山容容身體微不可覺地顫了顫，幾乎是下意識地避開了負長生的目光。
沉默了許久之後，塗山容容低著頭眼神明滅不定地低聲道“長生。”
“在。”
負長生“啪”的一下將手中書本合上。
“在你眼裡的我，是什麼樣子的？”
“這個嘛，嗯，容我好好想想。”
負長生收起剛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倚著柱子認真思索了一下。
“在我看來，三小姐是一位很溫柔的狐妖。”思索片刻，負長生一字一頓道。
“溫柔？”
這個回答，令塗山容容有些意外。
“對，尤其是三小姐對待身邊人的態度，比之我認識過的所有人，都要溫柔。”負長生笑著點點頭。
塗山容容不置可否，隻是原本有些低沉的神色，此刻終於恢複成原先的模樣。
塗山容容微不可覺地揚了揚嘴角，又側過頭輕聲問“妖盟裡，都說塗山三當家是個笑裡藏刀的狐妖，若非不得已，都想避我於千裡之外。”
“負公子為什麼會覺得我這樣的人，會是溫柔的呢？”
負長生也不否認，抬手將書本放回原來的位置。
“三小姐說的，既對，也不對。”
“如何說？”
“既然三小姐想知道，那不妨聽我說說我眼裡的塗山容容吧。”
負長生頓了頓，側目看了一眼塗山容容。後者強撐著沒有逃避負長生的視線，隻是攥著裙子的手指更加用力了一些。
“還記得當年東方月初被虎鶴雙仙一路追殺，逃到塗山界內的時候，是三小姐私自做決定，將東方月初留在塗山。”
當年，其實東方月初並沒有能力在塗山活下去。
直到塗山容容將此事告知負長生時，負長生猜到東方月初的身份，才將他收留下來。
“無緣無故留下一個隨時可能給塗山招來仇人的人類，一點也不像三小姐的風格。”
“之所以留下他，是因為三小姐看出東方月初有一樣其他人沒有的東西，而那東西，便是解開大當家心結的鑰匙。”
塗山容容沒有否認，有些出神。
“三小姐最初對月初的好，是為了讓他心中的那份至善，能夠影響到深受孽障折磨的大當家。”
“隻是到了後來，三小姐對月初的好，則是因為長時間相處後，將他當成了家人一般。”
“月初當年向大當家告白受挫，是三小姐為他指出症結所在。而在月初決定為了大當家，毅然決然將身心投入到人妖和平這一目標時，也是三小姐將所有利弊告訴月初，又將選擇權交還給他。”
“將塗山繁瑣事務的重擔，從大當家的肩膀上接過來，就為了讓大當家能在麵對內心和外敵的雙重壓力下，輕鬆一些。”
“而二當家塗山雅雅，也能每天活得無憂無慮，一直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三小姐所做的一切，僅僅隻是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能過想要的生活。而一切需要背負的東西，都由自己一人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