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真相還能稀裡糊塗過一生,知道了隻能麵對,無論結果好壞。
但其實最可怕的是你連麵對的資格都沒有,物是人非隻能徒增悲傷,往往在漫長歲月裡後悔莫及。
厲景深身子一僵,毫不猶豫轉身往裡麵會客室走去。
厲老爺子嗤笑一聲看著他的背影,半晌後老眼模糊,眼前厲景深的背影逐漸與他死去的那個兒子相重合,同樣的孤寂。
他忽然感到肩上一沉,頭晃了一下老管家在身旁及時扶住他。
“老爺子您沒事兒吧?”
厲老爺子用力握緊手裡的拐杖,人老了,連讓自己行動的拐杖也快握不住了。
“沒事。”厲老爺子借著老管家的力道坐下,“人老了不頂用了,這個世界總歸是年輕人的世界,老何,我這個孫子今後可能是廢了。”
老管家沉默著並沒有出聲,厲景深是帶著厲老爺子的期望出生的,他從小就聰明,性格更是和當年的厲老爺子如出一轍,夠狠,用老人家的話來說是個成大事的人。
“也怪我這些年沒管過他,希望這次過後他能往前走,而不是後退。”棋差一招,沈知初的死要是能激厲景深一把搶奪厲家還好,就怕他真拖著厲家同歸於儘。
沈知初死後,厲景深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
陸霆川一接到老管家打來的電話就來了,他離這兒近,不過二十分鐘就到了。
屋子裡開了暖氣,陸霆川一路走脫下外套隨手扔給一個傭人,他看了眼腕表,對著身後的下屬勾了勾手指:“煙給我。”
下屬拿出煙,看著陸霆川叼到嘴裡後拿出打火機恭敬給他點上。
陸霆川眯著眸子,深吸了一口煙,青白色的煙霧從嘴裡寥寥升起,他抬手揮了揮,穿過輕薄的煙霧推開會客室的門走進去。
看到裡麵坐著的厲景深,狹長的眸子往上勾,言語間挖苦道:“喲,厲景深一周沒見,怎麼混成這幅鬼樣子了,看來沈知初的死對你的打擊很大啊。”
“那場火你放的。”不是在質問,而是在確定。
“你是來追究誰放的火?還是來要一個真相?又或是來推卸責任?”陸霆川夾著煙,明明滅滅的煙灰從他指尖彈下來,他靠在牆上好整以暇地覷著厲景深發紅的眼睛,嘲諷問道,“厲景深你真的愛沈知初嗎?”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問他了,他曾經不在乎,隻當沈知初是個玩意兒懷孕工具,後來她要離婚,他心裡不舒服,沒覺察到沈知初這個特殊的存在,隻當自己是不喜歡彆人忤逆他,要提離婚也不該是沈知初提。
他是那樣的自負,自以為隻要風箏線還拽在手裡,就算她飛再遠隻要伸手拽一拽就能把她拉回他身邊。
可他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不可預料的意外,比如隻要風大一點就能扯斷繃緊的風箏線的。
“厲景深你還是一樣的剛愎自負,你這個人自私慣了,得到了不珍惜,失去後追悔莫及,說難聽點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你真的愛沈知初嗎?不,你隻是在為那個女人死了不能滿足你一己私欲而後悔罷了。”
夾在手指上的煙已經燒到了儘頭,燙的指尖顫抖,陸霆川冷著眼並沒有鬆開,這樣痛意,他曾經在沈知初身上按了不下五六個,煙灰都按入了皮肉綻開的傷口裡,黑成一塊。
陸霆川並不會在意一個曾經的玩具,他隻在意怎樣讓厲景深痛苦,殺人不過誅心,果然沈知初的死沒讓他失望。
“我不是個好人,可我從來不會否認我是惡人的事實,不像你假仁假義,嘴裡說著愛她,可讓她身殘心死的人是你。”
“你對他做了什麼你難道不清楚?殺死她爸,兩個孩子,還有她一直喜歡的那個傻子,幾條人命,你拿什麼來還她?”
“那把火準確來說是沈知初‘自願要求’放的,她借著我的手對你展開報複,完成一場慷慨的赴死。”
他幽幽問道,“厲景深你看看你把她逼成什麼樣了,讓她以這種慘痛的方式結束掉自己的生命?”
屋裡的暖氣明明開的那麼足,可厲景深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他恍如站在外麵的冰雪中,攥緊冰涼的指節,好像血液都被冷的凍結,化作尖銳的冰刺絞的五臟六腑鮮血淋漓。
他不想聽陸霆川說話,可他的聲音像是穿過了他的靈魂叫囂著,控製著他麵對一個有一個他難以承受的恐怖事實。
“其實這些你比誰都清楚,她會死,是由你一步步逼上去的,你恨我折磨沈知初在她身上留下一百多道的傷,可那是誰把她送到我手上的?你自認深情說要彌補她給她治療胃癌,難道忘記了那四年裡是誰不斷抽她的血害她損了身子?她死在火裡又是誰害她殘廢隻能坐在移動不了的輪椅上,大火燒來她連躲都躲不了。”
陸霆川的語速越來越快,看著厲景深崩裂的表情,他眼神越來越諷刺,扔掉手裡的煙靠近厲景深,用從未有過的冷淡的語氣,磨滅厲景深心裡僅存的一點光芒。
“厲景深你必須承認,這次不是你丟了她,而是她不要你了。”
公眾號添加到桌麵,一鍵打開,方便閱讀去添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