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汝意頓時愣住了，呆呆看著王鐵，再看看臟皮鞋那幾個人，卻有種滑稽的感覺。
“你不是野生動物救護站的工作人員嗎？”程汝意不解的問道“怎麼又成警察了？”
王鐵聳聳肩，“我們不是警察，隻是在追查幾個偷獵者，隻要抓住了就會交給警察，去派出所做筆錄。”
“你們……還要抓偷獵者啊……”
程汝意心中一緊，沒想到救助動物的工作這麼危險，她開始為父親擔心了。
“是啊，警察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保護野生動物，隻能由我們來了。”王鐵解釋道“這段時間，我們那邊的保護區出現了好幾起偷獵黑頸鶴的事件，我們有幾次差點就抓住那些偷獵者了，可每次都被他們僥幸逃脫，所以這次……”
“原來是這樣……”
程汝意點點頭，又問道“那程華呢？他在哪裡？”
王鐵並不奇怪程汝意直呼父親的名字，他左右看了看，說道“我們先走吧，到了站裡再說。”
“那我的小毛熊怎麼辦？”
程汝意指著地上一堆散亂的棉花，沒好氣的說道。
她並不準備就這麼放過王鐵，哪怕他是父親的徒弟。
“你媽……”
王鐵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程汝意以為是在罵她，憤怒道“好端端的你乾嘛罵人？”
頓時，四周再次安靜了下來。
幾人看著程汝意，又看了看王鐵，想笑又不敢笑，憋著笑的表情看起來滑稽極了。
“那啥……你誤會了。”
王鐵憋紅了臉，尷尬的指著先前那個藏族少年，“我沒有罵你，是他就叫這個名字，尼瑪。”
下一秒，輪到程汝意臉紅了，一下子直接紅到了脖子根上。她不好意思的看看王鐵，再看看名叫尼瑪的藏族少年……兩人同時低下了頭，誰也不敢看誰。尤其是尼瑪，雖然跟他沒有什麼關係，但臉色最紅的那個人就是他。
王鐵讓他的幾個隊員把程汝意的東西裝好塞進登山包，又主動背起包，來到了路邊的一輛破舊越野車上。
“如意，我們先回站裡，回去再說你父親的事……”
“請叫我全名，程汝意。”
程汝意冷冷說道“我的臉上現在還火辣辣的，彆跟我套近乎！”
王鐵臉色尷尬了起來，低下頭不再說話。
這時，臟皮鞋卻忍不了了，走過來沒好氣的說道“你彆太過分啊，今天的事情本來就是誤會，我們也道歉了，你還不依不饒要乾嘛？”
“要你們負責任！”
程汝意紅著眼睛嚷道“你們無緣無故把我按在地上一頓打，還扯爛了我的登山包，弄壞了我的小毛熊，又反過來斥責我的不對？”
臟皮鞋還要說什麼，卻被王鐵一聲喝止。
“黑子，閉嘴！”
臟皮鞋似乎對王鐵很是服氣，硬生生忍住了，但看向程汝意的眼神依舊不善。
程汝意頓了頓，這才說道“你們認為這都是我的錯嗎？”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王鐵想了想，說道“其實沒有真正的對與錯，對於你，還有師娘來說，肯定是師父錯了。但對於我們來說，當然是你們不理解師父……其實我一直在勸師父，讓他下去跟你們解釋清楚，最起碼能獲得你的諒解。”
程汝意猶豫了下，“那他怎麼沒來？”
“這段時間偷獵者有些多，站裡人手不夠，師父說忙完這陣子就去西藏找你。”
王鐵歎了口氣，“可是，現在他人卻失蹤了……”
“他真的失蹤了？”
程汝意還是有些不相信，“給我詳細說說。”
“好吧，剛才說了，那些日子發現了好幾起偷獵黑頸鶴的事情，站裡的人都出去巡邏了。”王鐵緩緩說道“本來我跟師父是一組，但那天我有事，就讓師父一個人去了，結果師父就沒有再回來……”
“你是說……”
程汝意心中一驚，“你是說程華在巡邏防範偷獵者的過程中失蹤了？”
這時，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失蹤，有可能隻是個樂觀的說法。
程華，說不上有生命危險！
“不好說，沒法確定，這邊好多地方都是無人區，沒有信號，不過我已經報警了，現在隻能抱著最好的希望去找師父。”王鐵看著程汝意，沉重的說道“所以，我才給你打電話，想叫你，或者你媽上來，我們一起找。”
“其實就是讓家屬來負責任是吧？”程汝意看著王鐵。
王鐵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程汝意頓時不由的搖搖頭，心情低沉下來。
本以為程華隻是忘了時間，過兩天就會安然回來。但是現在看來，真的很危險。尤其是想到偷獵者，她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程汝意看著遠處隱約的色林錯湖，雙手合十，真誠的祈禱起來。
這輛越野車是七座的，王鐵，程汝意，黑子，尼瑪，還有三個隊員，剛好坐滿。
程華的救助站就在色林錯湖不遠處，一個山穀中，緊靠著色林錯國家黑頸鶴保護區，不過海拔已經突破5000米了，越走氧氣越稀薄。
程汝意早早就把車裡的氧氣瓶用上了，她現在才知道到了拉薩，根本不算是真正的高原，這裡才是。
突然，天氣下起了雨，車窗外一片模糊，天空朦朦朧朧。路邊的原野上，似乎有動物在跟著汽車奔跑，程汝意怎麼看也看不清是什麼動物，能看清的隻是雨滴，從天上降落，在窗戶上流淌。
程汝意突然想起了小時候跟程華的對話。
“這個世界動不動就大雨沱，河水泛濫，如果給雨滴做dna測試，就知道它來自哪裡。它來自海洋，來自河流，來自湖泊，來自沼澤。遺憾的是，它的來源不僅僅是這些。地球上的每一次大範圍降雨，至少有10的雨滴來自南極和北極，以及地球第三極的西藏。來自那裡正在迅速退化的冰川。所以要珍惜雨水，它是冰川給我們的最後的恩典，是冰川的眼淚。”
“人類的活動排放出了大量的二氧化碳，就像一層塑料薄膜，罩住了地球，讓地球變成了一個大溫室，熱量散發不出去，冰川就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