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
不料,王鐵卻皺起了眉頭,“我現在一聽見這個詞就來氣。”
“為什麼?”程汝意抬頭看著他,詫異道“黑頸鶴不就是吉祥鳥嘛,對吉祥鳥許願不好嗎?”
王鐵頓了頓,還是解釋道“很多人不但要許願,還要放生。”
“放生……那不也是好事嗎?”
程汝意更是不解了。
王鐵目光一凜,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放生的黑頸鶴,都是偷獵者抓去賣給那些人的!我們昨天之所以懷疑你的登山包裡藏有黑頸鶴幼鳥,就是因為我們得到線索,偷獵者們喬裝成遊客,將黑頸鶴裝在包裡拿出去賣,好多小黑頸鶴都被悶死在包裡,隨便就扔在了路邊!”
程汝意一愣,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不過也隨即反應過來,王鐵說得沒錯,總是放生,哪有那麼多的黑頸鶴給他們放?肯定是有放就有抓,形成了一條黑色產業鏈。
以前學校組織生態環境教育時,程汝意看過那部《可可西裡》,想到偷獵者們猙獰的麵孔,一件件鮮血淋漓的羊皮羊角,頓時覺得有些索然,放下了手中的支架,沒有了給劉慧發視頻的興致。
感覺心裡有點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些年已經好多了,以前每年飛來的黑頸鶴隻有幾十隻,現在好幾百隻。”王鐵笑了笑,“這都是師父的功勞。”
兩人聊著天,不知不覺太陽都到半空了,可黑頸鶴還沒有出現。
“看來,它們今天是不會來了。”
王鐵笑道。
“啊……那怎麼辦啊?”程汝意惋惜道“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總是跟黑頸鶴有關,我特彆想看看這些高原神鳥是什麼樣子。”
“嗯……”
王鐵想了想,說道“要是真想看,你就是山坡那邊還有一處濕地,是這一代最容易出現黑頸鶴的,不過我不能陪你去,還要回救助站準備去尋找你父親的事,你一個人安不安全……”
“沒事啦,大白天的能有什麼不安全的?”
程汝意話沒說完就往山坡那邊跑去,“再說了,就一個山坡而已,十來分鐘就能回來,你去忙吧。”
王鐵看著程汝意的背影,不由笑了笑,也騎上馬往救助站走去。
程汝意興衝衝的跑著,可沒跑兩步就跑不動了,有道是看山跑死馬,這座山坡看似不高,但正要越過去還是很費勁的。
半個小時後,程汝意勉強登上了山坡最高處,太陽已經冒了出來,金黃色的霞暉再次鋪滿大地,程汝意也累得夠嗆,好像躺在鬆軟的草地上睡一覺。
不過看到山下隱約可見的濕地,程汝意覺得瞬間充滿了動力,將背包放在山坡頂,然後輕身向著山下濕地跑去。她迫不及待想看到黑頸鶴了。
可就在程汝意跑到濕地旁的草叢時,突然聽到了一聲長嘯……
像是鳥類的鳴叫。
可隨即便沒有了聲音,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聲音戛然而止。
程汝意猛地停下了腳步。
她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出現幻覺了。可王鐵的講解她記得一清二楚,咕咕……咕咕……是雌鶴,咕……咕……是雄鶴,短暫急促是警告,而仰天長嘯則是狼,或者狐狸闖入了巢穴,黑頸鶴在向同類求救。
不可能聽錯的,程汝意頓時緊張起來,四下看了看,突然從左邊不遠處的草甸中看到了動靜,似乎是黑頸鶴遇到了危險,在掙紮。
是狼嗎?還是狐狸……
程汝意顧不得害怕,快速的衝了過去,還大喊起來,“你們給我走開……快走快走……不要傷害黑頸鶴……”
她大聲喊叫著,雖然不知道這個辦法有沒有用,還是希望用大叫聲嚇走野獸。可是當程汝意一腳踏入草甸後,在高高的水草後麵,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不是野獸,而是兩個人。
兩個穿著迷彩大衣,帶著帽子口罩,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碩壯男人。他們一個人捏著一隻黑頸鶴的脖子和腿,另一人正在用刀使勁割黑頸鶴的翅膀……翅膀已經被割了一半,鮮血不停的往下流。黑頸鶴急劇掙紮著,可脖子被人死死捏著,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很快便不動了。
程汝意看著這一幕,驚呆了,也嚇傻了。她感覺熱血直往腦門上衝,想要做些什麼,可全身上下卻是僵硬無比,甚至就連說句話都做不到。
“你們……在乾什麼?”
程汝意鼓起勇氣憋出一句話。她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場麵,從小到大一直都在和諧的環境中長大,沒有爭吵,也沒有什麼矛盾,甚至都不曾跟人紅過臉。當然,這也跟她的性格有關,但總而言之,一個優越的環境中出來的柔弱女孩,根本不會處理這樣的局麵。
其中一個瘦高個子抬起頭,上下打量了程汝意一眼,確定她隻是路過的遊客後,陰沉著臉哼了一聲,“沒你啥事,滾!”
偷獵者的凶狠表情讓程汝意不由心怯了。
在那人麵前,她就像個小白兔一樣沒有任何威懾力。
更彆說什麼去救黑頸鶴,甚至就連自保都做不到。
這一瞬間,她想過離開。
這裡荒無人煙,最近一處也是山坡那邊的救助站。她知道自己一個人無法麵對兩個荒野之中的偷獵者。
這時候去找王鐵,或者去山頂有信號的地方報警,都是不錯的選擇。程汝意很清楚現在的情形,也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
我隻是個弱女子,根本做不了什麼。
程汝意安慰著自己,就要轉身默默離開。
另一個矮胖子不屑的哼一聲,然後舉起手中閃著寒光的刀,又要向著黑頸鶴的翅膀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