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位上台的是來自滕王閣的衛亦雲,他一張手,也寫了一首雅致的小令出來。
眾人一看時,隻見那詞寫道
“問君清怨多幾許?
雨打春殘花不語,
執酒暖濕寒,
酒烈淚難乾;
且向清霄圖一醉,
花落花殘香無味,
斜雨燕雙歸,
孤翁蓑笠回。”
眾人看時,都交頭接耳地說道,衛公子的小令,雖然勝過了那馮公子,但是無論是語言的工巧,還是立意的深遠,都較韓徹稍差一截。
就連台上的溧陽郡主也完全認同,她隻是對著衛亦雲輕輕地點了點頭。沒辦法,衛亦雲隻能耷拉著腦袋,回到座位上,獨自一人喝起悶酒來。
終於到了最後一個人,來自雲起書院的大師兄,朱風州上場。他為人恃才傲物,一向以清高自詡,所以也不行禮,眾人顯然是對他的傲慢有一些異議,台下暗暗起了一些不滿的噓聲。
那朱風州也不在乎,借著酒勁,提起筆來,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
他所寫的是一篇駢文,他一邊寫,旁邊的書生一邊謄抄,及時地將他所寫下的駢文傳給溧陽公主和現場的觀眾。
觀眾甲“他寫的駢文,能行嗎?”
觀眾乙“是啊,自從王勃之後,沒有人能寫出那麼出眾的駢文了。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在眾人的一片質疑聲中,朱風州如瘋如魔,顛顛倒倒地寫了起來。
眾人看時,隻見他寫到“三月既望,臘儘春回。日光熾乎席塌,花香鬱乎簾外。乃躡輕履,緩步林間。碧油欲墜,彩星紛紛。左牽翠柏,右挽涓溪。聆白鷺之婉轉,容清風之滿懷。
青岩下階,得一清潭,遂展慵懶於舟上,又儘醇烈之微酣。愜兮天地之俯仰,醉兮春風之快哉。忽環顧乎左右,望佳人兮湖畔。眼澄如水,瞳漆似夜,鬢如鴻影,眉若青黛,冰肌玉容,膚若皓月,流光溢彩,絕豔婉約,淺笑傾城,如出水之芙蓉,身形微動,若輕舞之蝴蝶。蘭心蕙質,佩草木之佳芳。輕紗漫展,馥百花之幽香。若非屈子之苗裔,亦乎宋玉之華胄。纖塵不染,飄然若仙。
泊餘舟乎湖邊,忽翩躚乎吾前。梨花寒露,紫熏凝香。自雲南庭杉木,折乎洱水之神。靈修未成,受恩命以馳騁,靛青未出,故效學乎江南。徘徊經年,尺墨忽至。聞故鄉之綺窗,是歸時之在望。雲鬟清淚,依依作彆。悄然遠逝,空餘蝶藍。
噫!吾窮且困乎此時。身世淒迷,幾遭離亂。惜本役之不作,歎原望之迢遠。介乎無家之徙徒,嘯乎窮路之酸儒。戚營廝之譏笑,疲富庶之輕喚。未見明洞之光,不知星漢何時。且念仙蝶之縹緲兮,怨路遠之難夢。憶清輝之朦朧兮,恨蒼洱之千裡。目楊柳而望深秋之蕭瑟,嗅百花而見凜冬之凋敝。人生如夢,期在何時?且自深勉,孜孜以奮,蘇秦之血始流,張儀之舌猶在。意迷離兮夢不輟,汲白首兮誌不移。忘功名乎身外,儘文墨以樂誌。初春有夢,故書此懷。”
當書生緊緊抄完第一段的時候,現場的觀眾便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看來,是他們輕視了眼前的這位才子。
當書生抄寫道“且念仙蝶之縹緲兮,怨路遠之難夢。憶清輝之朦朧兮,恨蒼洱之千裡。”的時候嗎,現場已經隱隱有人爆發出了驚歎之聲。
“自初唐王勃之後,幾百年間,未有駢文華麗而至於此者。真乃天人也。”
就連溧陽郡主看著也在心中暗暗稱奇,臉上是掩不住的春色。
已經不需要宣布了,在場的所有人一致認為,獲勝的人就是雲起書院的朱風州。
而就在這時,符太後帶著小皇帝郭宗訓也趕到了現場。
現場觀眾紛紛下跪,已經皇帝和太後,就連溧陽郡主也都離席,跪在地上,口中高呼萬歲。
小皇帝擺了擺手,說道“眾位愛卿,平身。”說著,他一伸手便拿起一塊糕點,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
符太後命人拿來了剛才四大才子所作的詩文,一一看過,也認為雲起書院的朱風州應該多得花魁。
大太監馮保保把一張紙箋交在小皇帝手裡,郭宗訓站起來,剛要朗讀,便看見台下站著密密麻麻的臣民,一下子,他的社交恐懼症又襲上了心頭。
當年,他的叔叔滕王郭彪在他心裡種下的噩夢,像是盤旋在墓地上空的鬼魂,久久揮之不去。
他一張嘴,便感到自己十分磕巴
“朕……朕……”
他的臉色開始變得鐵青,他想退縮了,想要撲在太後的懷裡躲起來,再也不要見到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