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思無邪隻能怏怏地跪在第七個位置。冰冷的雪透過膝蓋傳來一陣陣刺骨的寒冷。狂風吹過,他的鬢角在風雪中淩亂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三彩堂的門咯吱咯吱地響了起來。這開門的聲音,在思無邪和其他六名弟子耳中,仿佛是仙樂一般。他們雙目放光,神采奕奕,心想,煙殿帥終於肯見他們了嗎?
誰知從裡麵出來的竟然是一個穿著厚重棉衣,身材魁梧的弟子。一道狹長的刀疤橫亙在他的臉上,從一邊的耳根直劃到另一邊的耳根。這名弟子皮膚黝黑,雙目無神,仿佛是一個雪中惡鬼一般。
他從懷裡摸出一條皮鞭,呼嘯一聲,重重抽在那名漁夫模樣的弟子身上,大吼道“不是說了嗎?三彩堂一年隻能鑄造一柄仙劍。今年已經鑄造過了,你們這些廢物沒希望了。還不趕快滾,等一會兒天黑凍死我可不管。”
說著,那名弟子便要轉身回去。突然間,漁夫弟子悲號一聲,一把撲倒在刀疤男的腳下。他死死地抱住刀疤男的大腿,不讓他離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道
“大師兄行行好,我們六個不像你那麼優秀,可以留下來繼續修習。但是我們也都十分渴望成為見習劍仙,跟在煙殿帥身前鞍前馬後,還請大師兄在師父麵前說說好話,接納我等回去,我等一定努力學習仙劍鑄造方法,將來把三彩堂發揚光大。”
此刻,那大師兄的臉上分明現出不耐煩的神情,他回過身來,一鞭子抽在那漁夫弟子的身上,直聽得一聲脆響,仿佛是什麼骨頭被生生抽斷一般,嚇得其他弟子各個臉色慘白,不敢言語。
“哼!你以為師父稀罕你們六個廢物的那點微弱的仙術嗎?師父是害怕你們道行不深,將來和那血狼賊子廝殺起來,你們不禁保護不了大唐,反而會白白送了自己的小命。你們還是乖乖回鄉下種田去吧。做劍仙,不適合你們。”
那漁夫弟子鐵了心地要進三彩堂。他的雙手死死地抱住大師兄的大腿,如附骨之疽一般。他哭嚎道”大師兄,我運氣不好,正正好好是第四十五名,沒有資格留下來,還請大師兄和師父稟明情況,融通融通啊。“
”是啊,大師兄,還請通融通融啊。“
那刀疤男顯然是被惹得煩了。冷哼一聲,說道”那一年才鑄成一柄的仙劍,也是你等能夠染指的?“
說罷,他一揮袍袖,竟然從袖中露出一個銀鉤。思無邪赫然看見他的右手早已被人齊齊砍斷,想必那銀鉤便是煙天青替他打造裝備的。
那刀疤男口中喃喃道”香山劍道始章,紅泥綠衣。“
忽然,天地間一片晦暗,狂風大作,大雪紛飛。寒風怒吼著,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雪花如刀如劍,在漩渦中掙紮,翻滾。電光火石之間,狂風對著思無邪和六名弟子一齊飛來,如同蛟龍出海一般,有銳不可當之勢。
冷冷的月光下,那六名弟子如同麵對著無間地獄一般,麵白如紙,目瞠口哆,發出一聲又一聲驚呼。他們的雙手拚命抓在地上,身體伏低,頑強的對抗著狂風。但是,那蒼龍一般的狂風,還是將他們六個連根拔起。轉眼間,他們便消失了蹤跡,隻剩下若隱若現的哭嚎之聲,在風中斷斷續續地飄蕩。
刀疤男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冷哼一聲,收起銀鉤,轉身便要離去,
可忽然間,在狂風中,他看見一名少年,屹立在狂風之中,巋然不動。
他雙拳緊握,緊咬牙關,兩隻雄鷹一般的眼眸,射出的炯炯的目光。
如電,如火。
如寒風中颯颯的軍旗,如白骨中挺立的戰刀。
他暗暗吃了一驚,心想竟然有人能承受住他的劍道始章而屹立不倒。
狂風吹過,少年的麵目在那一邊清晰起來。
他認得他,他就是那個被萬人嘲笑的倒數第一——思無邪。
刀疤男皺了皺眉,沒有言語,轉身而去。
思無邪冷冷地望著那個背影,他想不到煙天青對自己的弟子下手這麼狠。那六名弟子就算不死,被剛才那一陣狂風刮走,也應該半殘了。
不過,刀疤男的那一把閃耀著寒光的銀鉤,卻深深地印在了思無邪的腦海之中。
那威力巨大的銀鉤,定然是煙天青打造的,而刀疤男竟然已經悟到了劍道始章。看來煙天青果然是一個神人,薑薑讓自己來求他定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想到如果自己能夠成功求得他的幫助,一旦自己得到仙劍,將來一掃頹勢,挺近三十二強,自是不在話下。
想到這,思無邪拍打著身上的落雪,強忍心中的憤怒,一步步地走到三彩堂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仰天大吼道”弟子思無邪,受奸人所害,名落孫山。聞聽三彩堂殿帥煙劍仙有鑄造仙劍之術,特前來跪求殿帥相助。“
萬籟俱寂,月光空明。
少年的呼喊在空曠的山穀之中孤獨地回蕩著。
響應他的隻有瑟瑟的寒風和雪花落下的簌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