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陳皮!”這人多的如同牛毛,她看了好長一會兒才看到陳皮的人影,邊跑邊喊他。
“阿姐,你怎麼來了?”陳皮臉上有點慌張,以為出事了。
藏月緩了口氣,扯著他走“快點跟我回去,牙行來人了,陳奶奶的親人有著落了。”
陳皮眼中瞬間迸發出狂喜,他奶奶居然還能有親人在世!
趕忙跟工頭打招呼結算今天的工錢,然後拉上藏月向家跑,腳步輕快的幾乎要飛起來。
牙行的小夥計帶路在城內山路十八彎的轉,環境越來越嘈雜,道路旁的房屋破破爛爛,東一塊西一塊的釘著板子,放眼望去就沒一個完整的房子。
地上汙水死老鼠垃圾屎尿堆積臭氣熏天。
“貴客注意下腳,這片是漢口最大的貧民窟,所以條件是簡陋了點。”
藏月和陳皮相互對視,眼裡劃過憂慮,如果即將要見的人真是陳奶奶的親娘,九十多的人生活在這,估計真離死不遠了。
他們一直深入貧民窟到儘頭,牙行的小夥計才指著前方不遠處木板房前蹲著的身形道“他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他是男的啊?”陳皮不願相信這結果,他是來找太姥姥的,給他指個男的什麼意思。
“貴客彆急,且聽我解釋,您太姥姥投身的衛府在大清是漢軍旗,但在鹹豐時期就因為府裡出去的姑奶奶在宮裡沒伺候好主子,全族都被誅了,府中一概奴才全部充為官奴。”
“我們行裡翻閱了當年的奴仆名錄,並沒有您太姥姥高秀娘的名字,最後細翻了衛府每年的財產報損賬本,才知道您太姥姥早在入府六年後就得病沒了,唯一留下的血脈就是他了。”
陳皮臉色很臭,他還以為能見到太姥姥。
這人跟他奶奶都不是一個爹,兩人見都沒見過,誰知道他認不認奶奶。
“他這些年一直都在在生活嗎?”藏月問。
“自從大清敗了後,他們這些奴才就被行宮裡攆出來,兜兜轉轉就到這了。”
行宮裡?
要是她沒記錯,能在宮裡待著的男人可都是被淨過身的!
怪不得他會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貧民窟。
將人帶到牙行小夥計的差就辦完了,藏月給他塞了兩個銅板當跑腿費。
然後推著陳皮過去,“來都來了,看一眼吧。”
陳皮不大情願的靠近,察覺到頭頂的太陽不見了,那人緩慢的抬起頭。
一張老態龍鐘的麵容顯於人前,深褐色的眼眸如死水一般幽靜。
“擋光了…”
陳皮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默默的腦海裡將奶奶的臉和他對比,發現並無相似之處。
不由得想莫不是牙行在騙他,藏月要直接的多,拉著陳皮讓開地方,柔聲詢問“老人家,高秀娘您認識嗎?”
老頭瞥了她一眼,說不上來什麼意思,就聽他拉長聲線回“哦…認識,那好像是我娘,你們找她有事?”
“……”
這老頭好古怪,要不是知道人早幾十年就去世了,聽到這話她真的會以為還活著。
藏月將陳皮推上前一點“我們是來替家中老人完成遺願的,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您母親賣身為奴前還有兩個女兒,他就是您同母異父妹妹的孫子。”
老頭麵上一點吃驚都沒有,曆經滄桑,很少有事情能讓他變臉色了。
“叫啥名?”
“陳皮。”
“嗯,我知道了,你們可以走了。”說罷,老頭又閉上眼享受太陽光,絲毫沒有想法再多聊。
陳皮負氣扭頭就走,藏月急忙跟上,等出了貧民窟,他再也憋不住,脫口而出自己真實想法“真沒意思,花了三塊錢就換了這麼一個結果,還不如不見!”
這老頭真是氣人,有沒有提過好歹給句痛快話,半死不活的樣子看著都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