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婆子有些心虛地瞥向一邊。
住在這條街上的人都知道,這家雜貨鋪的掌櫃從出生起就是個病秧子,平時走路都需要人攙扶著,就連拜堂那天也是用大公雞代替的,嫁給他哪裡還能指望有個一兒半女的。
這何婆子也是,守著這麼個能乾的兒媳婦不知道好生對待,天天疑神疑鬼,見著一個男人進店買東西,就一刻不停地盯著,生怕兩人有什麼逾矩的行為。
泥人還有幾分性子,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呢?
何婆子一把拽住想要離開的秦三娘,“你你你要往哪裡去,進了我何家的門,生是我何家的人,死了也……”
秦三娘一把甩開何婆子的手,“按照朝廷律法,我去留自由。”
大禹朝為了增加人口,因此對死去夫君的女子有明確的規定,隻要滿一年的,鼓勵再行婚嫁。
當然也可自行歸家或是繼續留在婆家。
一切隨女子意願,任何人不得強行阻攔。
何婆子見秦三娘去意已決,心裡後悔不迭。
她還有個閨女,可閨女早就嫁到了彆的縣,一年也難得回來一次。這個雜貨鋪如今全靠秦三娘在打理,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是門兒清。
女子做生意哪有不拋頭露麵的,原本也沒有什麼,可時間越久,她就越發見不得秦三娘與那些男子說話,哪怕一個眼神,她也能從中解讀出無數多的意思。
可惜傷人的話說出去就再也收不回去。
於是恨恨地說道“離開可以,鋪子裡的東西一樣都不許帶走。”
秦三娘昂起頭,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念。
站在這裡一小會兒,宋吉祥已經從周圍鄰居的議論聲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王老五沒有追上去,衝著何婆子吐了口唾沫,“公子,咱們走,這家的東西要不得,泛著臭味,簡直臭不可聞!”
宋吉祥雖沒有出聲附和,卻也難得地點了點頭。
走出去老遠,見王老五還跟在身後,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揮揮手讓他趕緊滾蛋,免得在她身邊礙眼。
不去追自己的“春天”,跟著她等吃呢?
於是鎮上的人就看到了畫風清奇的一幕。
一個小子對著剛剛才升級為鎮上第一混,混頭的王老五疾言厲色說著什麼,甚至還抬起手揮了揮,就像在趕蒼蠅一般。
嫌棄的意味隔著幾條街都能感覺得到。
王老五非但不生氣,還對著那小子施了一禮,然後朝著一個方向狂奔。
花公子的幾句話,讓他一下子醍醐灌頂,猶如大夢初醒。
他與秦三娘家同住在一條巷子內,從小一起長大,用文人的說法那就是青梅竹馬,王老五一直以為他們兩個能夠長長久久永遠在一起。
哪知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如今,明明機會就在眼前,他還前怕狼後怕虎的畏縮不前。
真是該打!
這一次,他不想再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