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終究高估了自己當前的狀態。
沒按既定的步伐，慢慢穩固蟲軀，鑄造六欲根基，再去取回自己的力量。
它本也沒想到，蘇瑾會這麼快就來靈巢宗。
走過路過，不能錯過，來都來了。
它便無論如何都想試試。
畢竟，即使失敗了，它也有後路，雖然這後路，有些羞恥，且依舊離不開蘇瑾的幫助。
滅世母皇現在的身體，無法承載她隕落之前的力量。
即便隻有身之欲，即便隻有情之愛，即便隻是熱身前的微量能量注入，卻還是失敗了。
紅色光芒又纏又綿，從蟲軀金色符文上淌出，能量開始不受控製逸散。
六欲的載體是本能，七情的載體是記憶。
這一刻，恐怖到極致的身之欲與情之愛，逸散整個大殿，即便對全盛時期的六根不靜蟲而言，這逸散的能量隻是九牛一毛。
卻又哪是誰都能扛住的？
也就靈藏後期武者，或許能稍作抵抗，之後也會陷入無儘欲望與情劫幻象中。
萬劫不複。
蘇瑾卻不同，他很特殊，可以曆經百世輪回，依舊保持魂質澄澈，不染因果，卻結因果。
這是經過修羅王親自確認的。
不然，他不會在食下二百七十六條螟蛉魚後，無事一般，又結出二百七十六顆惡果。
這逸散的情欲之力，會讓蘇瑾陷入幻象，但絕不會傷到他性命。
滅世母皇深知此點，才沒有先將蘇瑾送出秘境，再接收自己的力量。
畢竟，這次計劃若失敗了，它就隻能按照修羅王給出的意見，老老實實按部就班，慢慢穩固蟲軀。
雖然，那計劃很羞恥，會讓它很沒麵子，但也沒辦法。
那計劃，也離不開蘇瑾幫助。
至於顧雁翎……
誰也沒想過，她會因為意外來到秘境，定也扛不住這詭異至極，又磅礴無比的情欲之力，靈魂必然徹底陷入無儘虛妄，等於死了。
可那又如何？
滅世母皇和她不熟……
“哎……失敗了，這次本源直接虧空殆儘……”
“隻能……”
蠕蟲覺得，自己的身子現在滿是裂痕，傷痕累累。
又看看陷入昏迷的蘇瑾，抱著同樣陷入昏迷的顧雁翎，情緒複雜。
……
蘇瑾與顧雁翎的丹田，被蠕蟲相連，雖已拔出，卻依舊存留滅世母皇蟲軀鑄造的玄妙聯係。
恐怖至極的情欲之力彌漫，二人靈魂被捆綁著，陷入本能與虛妄記憶。
這本能與記憶，涉及愛與欲。
又因蘇瑾極為特殊，虛構的記憶終究以他的潛意識做為主體，自動辨彆分析，構築出符合愛的記憶。
滅世母皇吞噬了太多愛情，與身欲，這能量很輕鬆，便在蘇瑾繁雜記憶中，尋到了最適合構建夢境的素材。
無數畫麵，一幀幀掠過，漸漸成型，成就虛幻世界。
這是中招者的墓園。
幻境中者，直至身死，也脫離不了。
……
顧雁翎緩緩睜開眼。
江南小鎮，雨色天青，浩渺煙波，氤氳眼前一湖，仙境一般。
她持著傘，看那漫天雨絲，墜於湖麵。
波光點點，漣漪圈圈。
“這是……哪裡？”美婦人蹙眉，遙看周遭。
此處很美，氣候倒與南疆相似，卻更加雋秀。
雨不小，但不絕人煙，穿梭雨幕之下，踏著青階積雨，漾起水蓮。
遠處山巒，輪廓淺淺，似輕描出的眉黛，弧度溫柔。
顧雁翎更困惑了。
“姐姐，莫要發呆呀，你看，斷橋到啦！”
身畔青衣少女麵龐精致，良心卻小，撒著嬌，指向前方。
“心霽？你怎叫我姐姐？沒大沒小？”顧雁翎下意識斥責。
青衣少女一愣，旋即又笑了“心霽？姐姐定是覺得青兒這名字不好聽？便給我取了個新名字？”
“嗯，心霽也是好聽的！可我不叫你姐姐，要叫你什麼呢？娘子麼？”
青衣少女掩嘴笑著，古靈精怪，刁蠻，又乖巧“可不敢！姐姐你莫逗我，去尋那許官人吧。”
顧雁翎？
青兒？許官人？
她看著那湖，又看著那山，陷入迷茫。
她看著地麵積水，映出自己白色裙裳，倒影又被雨點打成一圈圈。
“我叫……白素貞……“
“我……我是蛇妖……？”
她的記憶越發混亂，似有偉力，在將她拉入虛無。
“姐姐！姐姐！你看！那是許官人麼？”
旁邊少女扯著顧雁翎衣袖，開心喚著。
顧雁翎下意識順著少女手指方向，透過重重雨幕，看到個少年。
十六七歲模樣，書卷氣息，極是俊俏。
“蘇……蘇瑾？”
……
“不……他是我的恩人……他是前世那個牧童，這一世，他叫做……許……許仙……”
旁邊的西湖，美不勝收。
漫天雨落，將水麵碎成一湖琉璃，便似顧雁翎的記憶，再也不複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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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滿是雨水氣味。
風吹過江南煙雨，也變得纏綿，揚起美少婦衣袂，揚起她披肩的長發，亦揚起她心中莫名的情絲。
莫名其妙！
記憶紛遝，由不得她不接受。
命定般的感覺。
“姐姐，莫發呆了，再發呆可就與許公子錯過啦！”
青衣少女催促著。
顧雁翎好恍惚，她還是她，又不是她了。
她點點頭，懷著期待，懷著迷茫，任由青衣少女摟著胳臂，朝橋上那少年走去。
……
斷橋相遇，篷船借傘。
便自緣起，成就連理。
洞房花燭，一夜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