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醫女卻抬手將她攔下,畢恭畢敬的說道“七姑娘身上可帶了香料?三夫人近日犯了哮喘之症,多有禁忌,還希望七姑娘莫要衝撞了。”
白知柒也覺得確實如此,她今夜走的匆忙身上隨帶的也不過是點香用的火石罷了,因此隻是笑笑,對於這醫女的細心感到欣慰。
“並不礙事,我也略懂藥理斷不會衝撞阿娘,倒是這位大夫,夜已深了,回去多有不便,稍後便留宿府內吧。”
白知柒於是背過身去推開了房門,而正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那位醫女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手指掙紮著想要觸碰她,卻隻能顫抖著替她合上了門,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前。
屋內是濃重的藥草味,隱約摻雜了些熟悉的香料味,聞起來古怪的很。
還不等白知柒細嗅,床榻上臥著的人已大聲咳了起來。
白知柒忙走上前去,入目是林月浣那張蒼白的臉,毫無血色的嘴唇乾裂出血絲,不過幾月未見,身形卻顯而易見的消瘦了許多。
白知柒不由得心頭一緊,拾起盆裡的毛巾沾濕擰乾貼上了她的嘴唇。
“七妹妹真是愛母心切。”
屏風後傳來一道尖細的奚落聲,白知柒麵不改色的替林月浣擦了擦臉,伺候她將桌上涼著的湯藥喝下。
見自己被人當空氣一樣遺忘在一邊,白銀翎也撕破了先前偽善的嘴臉衝上去狠狠推了白知柒一把。
按照以往,白知柒隻會一言不發的由著她泄恨似的欺負,但阿娘那張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龐近在眼前,白知柒再也忍耐不住心底的憤恨,一把推開了白銀翎。
白銀翎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似乎從來沒想到自己這個怯懦的七妹妹居然會動手反抗自己,她一下栽倒在地上,一隻手指著白知柒氣的發抖。
“往日裡你如何胡作非為也好,我都不曾動過你一根手指,可這並不說明我毫無底線。”
“白銀翎,你是不是認為這整個府裡屬你最金貴?其他人的命就不算是命了嗎?!”
白銀翎從地上爬了起來,滿臉不加掩飾的鄙夷。
“你們憑什麼和我相提並論?!我是宣平侯嫡女,我生來便比你們高貴!而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輕而易舉就奪走屬於我的一切,白知柒,你和你那見不得人的娘一樣下賤,一個搶我爹爹一個搶我夫婿,你們這群下賤東西都應該不得好死!”
“啪!”
白銀翎捂著臉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看向麵前這個女子,不敢相信她居然還敢動手打自己。
白銀翎尖叫著朝她撲了過去,似乎不顧及自己的身份隻一心想要撕爛她那張嘴臉。“白知柒!你這個小賤人!”
白知柒剛想再給她一個教訓,卻被人抓住了雙臂,她頓時愣在原地,因著重病的緣故那雙手使不上什麼力氣,這本來可以輕易掙脫的束縛白知柒卻一點也不想再做掙紮。
她抬起頭,投去的目光猶如鋒利的冷刃嚇的白銀翎半分動作也不敢再有,那雙杏眸裡麵翻湧著騰騰殺意,卻漸漸升起了一片水霧。
白知柒啞著嗓子開了口“阿娘吵到您了嗎?您快些鬆手吧,我不會還手的。”
方才敷上的毛巾已恢複成了先前的冰涼,慢慢滾落到地上,如同白知柒那顆逐漸冷卻了的心臟。
眼前是止不住的水簾,從白知柒眼眶淌出。
她想。
原來就算寒冷如冬夜,也會驟然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