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親王太妃雖然想念丈夫,可是她更擔心兒子,因此隻得應道“娘吃還不行麼,你這孩子可不能胡鬨。”
齊景煥立刻命人擺飯,又讓人去瑞鬆園傳自己的晚飯,這二十多天以來,他就算是陪娘親一起吃飯,吃的也是瑞鬆園小廚房中做出來,由添喜他們送來的吃食。
沒過太久,添喜拎著一隻金鑲玉竹絲編成的五層梅花攢食盒送來了晚飯。齊景煥陪著他的娘親進了花廳,樂親王太妃看到添喜擺飯,忽然想起一事,便說道“回頭去給薑小神醫送一千兩銀子。”
齊景急急說道“娘,這會兒給阿仁送銀子做什麼?他還得繼續給兒子治病的。”齊景煥以為他娘親想攆皇甫永安離開,便不高興的問道。
樂親王太妃緩聲解釋道“那一千兩又不是給阿仁的診費,上回他說由他負責你的一日三餐,如今過去二十多日了,娘怕上回支的銀子不夠用,再給他送些過去。”
齊景煥這才鬆了一口氣,笑著說道“原來是這事兒啊。娘,兒子正好也有事與您說,添福,去請薑小神醫過來。”添福應了一聲飛快的跑了出去。
“煥兒,你要與娘說什麼,與薑小神醫有關係麼?”樂親王太妃微微蹙眉問道。
齊景煥點了點頭,淡淡說道“娘親,我們先吃飯吧,吃完之後再說。”
樂親王妃點點頭,與兒子一起用了晚飯。樂親王府一向奉行食不言寢不語之訓,所以他們母子二人對坐用飯之時,安靜的連碗筷勺子相碰的聲音都不曾發出,這樣的安靜齊景煥原本應該習慣的,可是在定北侯府用過飯之後,齊景煥就不習慣了,他更喜歡與皇甫敬德一家三口共同用飯時有說有笑的氣氛。
一刻鐘之後,母子二人都吃好了,各自漱了口,移步到澤芝園東廂的東次間,這裡是樂親王太妃管事的地方。這時皇甫永安也被添福請了過來。
一番廝見之後,樂親王太妃微笑問道“阿仁,上回支的銀子用的差不多了吧,本宮回頭命人再送一千兩過去。”
皇甫永安連連擺手拒絕道“不用不用,太妃娘娘,在下正好有事稟報,這是這二十四日的流水帳,您先請過目。”皇甫永安從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帳冊,由丫鬟接過送到樂親王太妃的麵前。
樂親王太妃並沒有找開帳冊,隻笑著說道“這你孩子怎麼還真做帳了,本宮和煥兒都是極相信你的,很不必如此。”
齊景煥忙說道“娘,您還是看一看吧,兒子昨天晚上看了一些,真是大吃一驚。”
樂親王太妃驚訝的問道“大吃一驚?不至於吧,不就是二十天的流水帳麼?”她邊說邊翻開帳冊,先翻到最後一頁去看最後的結算數字。不看便也罷了,這一看樂親王太妃也是大吃一驚,她猛的看向皇甫永安,驚愕的問道“阿仁,這帳該不是算錯了吧?二十天隻用了不到五十兩銀子,這怎麼可能?瑞鬆園從前每個月的用度都在兩千兩左右的,有時還更多。”
皇甫永安被樂親王太妃報出的數字嚇了一大跳,兩千兩銀子,這樂親王府的管事們可真是夠黑夠狠的。瑞鬆黑一個月的開支滿打滿算兩百兩就足夠了,那些人竟然硬是給翻了十倍。這樂親王府在那些管事們的眼中可真是人傻錢多,不坑白不坑。
“太妃娘娘,請您仔細看看這本帳冊。”皇甫永安到底是外人,做到現在這般程度已然是越權了,若非樂親王府是他妹妹未來的家,皇甫永安才不會做這些費心費力又得罪人的事情。
樂親王太妃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沉沉說道“阿仁,多謝你了!”
皇甫永安擺了擺手,微笑說道“娘娘不必客氣,我與阿煥如今已經是好朋友了,總不能讓人坑我的朋友。”有句話皇甫永安沒有說出來,那就是與其被那些管事貪汙了,還不如將這些銀子送去救濟那些因為傷殘而不得不退役回家的老兵們。
樂親王太妃點點頭,兒子與這薑小神醫相處的極為融洽,好到兩人可以抵足而眠的程度,她也將薑不仁看成自家孩子,素日也是以“阿仁”稱呼他的。甚至樂親王太妃還想著給他張羅一門好親事,再送他一套房子一個莊子一家鋪子,好讓他在京城安家落戶。
“來人,將王府這個月的流水帳取來。”樂親王太妃沉沉喊了一句,立刻有小丫鬟跑去帳房取帳本,帳房管事也沒有多想,立刻將本月的流水帳取出交給小丫鬟。要是單從帳本上就能挑出毛病,那些帳房管事可就白在帳房混了一輩子,誰還沒一手將帳本做得乾淨漂亮的本事呢。那些帳房管事們還在暗暗得意,並且盤算著王府過個八月節,他們能從中撈多少好處。若是他們知道皇甫永安記了一本沒有任何水份的帳,隻怕哭都沒地兒哭去。
樂親王太妃將兩本帳冊都攤開在麵前,隻看了一頁便氣的渾身亂顫。同一天采辦的同一種蔬菜,王府帳房做的帳冊上記得的價格竟是瑞鬆園帳冊的幾十倍。以雞子兒為例,一隻值兩文錢的雞子兒在王府帳冊上價格卻是八十文。樂親王太妃氣的再也看不下去了,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喝道“傳梁術!”
梁術很快趕了過來,樂親王太妃將兩本帳冊都摔到他的麵前,怒斥道“這就是你管的府務!”
梁術撿起帳本隻掃了一眼,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立刻跪下說道“太妃娘娘息怒,下臣剛剛接手府務,還不曾過問帳房之事,請太妃娘娘傳帳房管事問話。”
梁術是樂親王府的長史,可是一直被宋錦輝壓製著不得抬頭,也就是宋錦輝失勢,被送入大牢,梁術這才總算是有了出頭的機會。可就算是這樣,若沒有齊景煥的堅持,梁術這個王府長史隻怕還是不能名副其實。所以梁術此時才能如此坦然的那樣向樂親王太妃回話。
樂親王太妃氣的直喘粗氣,卻也不能再發作梁術,整個樂親王府上下誰人不知道梁術明明是先王爺留下的王府長史,卻在先王爺過世之後一直被撂到一旁,直到二十多天以前,梁術才當上了名副其實的王府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