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奧氏集團在的時候，他不敢說，怕給自己惹來麻煩。
畢竟無論是奧氏集團，還是藍月星，再加上執法者聯邦，都有陳悍等人的通緝令。
現在不同了，時代變了，北涼得勢，他憋在心中的東西終於可以說個暢快。
不過，說得像是一回事，能不能讓人信就又是一回事。
由於葛爺描述得過於誇張，眾人就更不信了，隻把他當成一個愛吹牛的酗酒老頭，哄笑聲不絕於耳。
葛爺一直想解釋，可他又拿不出什麼實質性的證據，變得越來越急。
估計是發現調侃葛爺很有意思，之前拆台的人又開口了“葛爺，既然你跟陳悍那麼熟，還參與過他們的大行動，現在變成這樣，怎麼不向他們討個好差事，還要留在星港內當個清理工？”
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句話刺痛到，葛爺不再回答，拎著空掉的酒瓶從箱子處站起，推著旁邊的簡易垃圾車，艱難地邁動右腿，挨個收集地麵上的空飯盒跟水瓶。
每當要撿地麵上的東西時，他都要將有支撐架的右腿朝側邊伸直，左腿才能半蹲下來，顯得異常艱難。
一些剛剛發出哄笑的人也知道玩笑開大了，紛紛幫忙把飯盒撿起。
“葛爺，我們就鬨一鬨，沒彆的意思。”有的人出聲安撫。
“是啊，葛爺，我們知道您老之前乾過大事，就開個玩笑。”有的人還拍了拍葛爺的肩膀。
最近星港的管理非常嚴，他們也怕這老頭受到刺激想不開，到時候他們是要承擔責任的。
而且葛爺確實是星港的老前輩，隻是現在落魄了。
“不礙事，不礙事，我也是跟大家講講故事，都沒有的事，你們繼續聊，不用管我。”葛爺豁達地擺了擺手，還笑了笑，隻是這笑容中，多少帶著苦澀。
既然沒人信，那就當他在講大話吧，有些東西，留在回憶裡便好。
說完後，葛爺便轉過身，繼續艱難地推著垃圾車，準備前往下一塊有飯盒的地方。
推著推著，他就發現前方有一個身影，垃圾車靠近了也沒動。
可能是見多了這種場麵，葛爺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推著垃圾車轉向，準備從身影旁邊繞過去。
不過，當他的餘光掃過，突然覺得這個身影很熟悉，便抬頭看了一眼。
也正是這一眼，讓他直接呆住了，這不就是剛剛他提過的陳悍麼？
這時剛剛聚在一起吃飯的人群也注意到了陳悍的存在，紛紛愣住，跟葛爺的表情一模一樣。
不止是這塊地方，幾乎整個低位星港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就算有人不認識陳悍，但陳悍身後的林凱秘書長他們是認識的。
還有更後麵的招待人員，那可都是藍月星港的高層啊。
“葛爺，載兄弟們一程？還是以前那價？”陳悍咧著嘴率先開口，豎著拇指，指了指身後的眾人。
剛剛葛爺跟其他人的對話他有聽到，那些彆人眼中的謊言，都是真實發生的。
可以說葛爺確實幫過他們，不然他沒有離開藍月星的渠道。
雖然葛爺收錢，但沒有坑人，都是應得的報酬。
隻是陳悍不知道葛爺身上具體發生了什麼，看這腿，好像還挺嚴重。
看到真的是陳悍，葛爺顯得非常激動，他沒想到還能在有生之年見到這個人。
不過，興奮之餘，他的眼神很快就暗澹下來，苦笑著搖了搖頭“運輸機沒了，載不動了。”
“怎麼回事。”陳悍指了指葛爺的腿，聲音很輕。
阿敖、妙影、檸白也走了上來。
他們同樣留意到葛爺蒼老了不少，頭發也開始發白，似乎遭受到很嚴重的打擊，不複之前的硬朗。
“一次運輸任務，運輸機超載了，再加上檢修沒到位，右推進器中途失靈，導致出了事故，機體跟貨物一起墜毀，我僥幸被逃生艙帶著活了下來，腿也就變成這樣了。”
葛爺描述得非常簡短，遠沒有談論陳悍等人時那麼生動，似乎太不願意去回憶這個過程。
“你的錢呢？出了事故也不至於吧？”妙影指了指葛爺還推著的簡易垃圾車。
葛爺當時還是她找來的，好像是星際商人，每次運輸收費都不便宜，就算發生事故也不應該淪落到這個地步才對。
談到這個，葛爺就有些支支吾吾了，十幾秒過去都沒有說明白。
這時林凱突然走了上來，靠到陳悍旁邊，聲音壓低“他隻是個打工的，背後還有組織，運輸機也是組織的。”
“事故發生後，組織不承認是檢修的問題，認為是他操作失誤所致。”
“按照合同，個人失誤是得不到賠償的，他反而要賠運輸機和客戶貨物的損失，什麼都賣了也不夠還，到現在都還欠著債。”
“再加上身體變成這樣，體檢過不來，工作也丟了，沒有組織願意讓他進行駕駛任務。”
“我看他也在星港上工作了幾十年，便給他一份簡單點的工作，至少能混個溫飽。”
說這番話的時候，林凱輕歎了一口氣。
當時這件事還鬨得挺大，他也有了解過。
從運輸機殘骸跟黑匣子上判斷，推進器確實存在失靈的情況，能證明是檢修的問題。
但葛爺背後的組織提交了其它證據，比如葛爺沒有按照特定航線行駛之類的，還把葛爺多次偷渡貨物和人員的事情曝出來。
其實這都是組織安排的，他們乾的就是這種業務，讓手下的機師去冒險，他們從中抽成，獲取高額利潤。
出事後再利用相關把柄放棄這名機師，推脫全部責任。
在沒有還擊手段的情況下，葛爺自然不占理，他也確實拿不出對組織不利的證據。
如果繼續下去，他可能還要被弄進去，隻能老老實實傾家蕩產賠償，連治腿的錢都沒能剩下。
林凱其實知道這方麵的事情，隻是這些都處於灰色地帶產業，奧氏集團參與了很大一部分。
跟奧氏集團合作的時候，是沒法管的，現在奧氏集團沒了，也不是一兩天就能管好的。
給葛爺一口飯吃，不至於被驅逐出星港，去到地麵流落街頭，已經是林凱之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這個組織呢？哪家的？”陳悍微微皺起眉頭。
“屬於奧氏集團旗下的子公司，奧氏集團出事後就卷走物資跑路了，就是目前待在烏斯國那些組織之一。”林凱趕緊回著。
同時又非常忐忑，因為陳悍今天在這裡發現的都是負麵問題。
無論怎麼說，他這個秘書長都脫離不了管理不當的責任。
“很好，都跑一起去了。”聽到又是聚到烏斯國，陳悍忍不住笑了出來。
“謝謝秘書長，這都是我自作自受。”葛爺先是感激地對林凱點了點頭。
當時得到這份工作的時候他還很詫異，因為星港內有很多保潔機器人，基本不需要人工。
現在看來，是有人故意照顧著他呢。
緊接著又環視了陳悍等人一遍，不斷點著頭，眼中帶著些許晶瑩，停留在最矮的檸白身上“好啊，娃娃們都長大了，不用再東躲xz了，好啊……”
他算是從側麵見證了陳悍等人由落魄到崛起。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陳悍等人隻能跑路。
第二次見麵，這些人已經有了一定的反抗手段。
現在第三次見麵，陳悍已經站在天河係的頂端，讓他有非常深的感觸。
誰能想到這些一年多以前連星港都沒去過的人，如今會掌控整個天河係……
之前聚在一起吃飯的人群更是處於集體震驚中。
從剛剛的交談來看，葛爺真的認識陳悍，雙方確實熟，這老頭沒有撒謊。
一些前麵發出質疑的人更是麵紅耳赤，臉跟火燒的一樣。
同時心中又非常緊張，萬一陳悍怪罪起來，他們不得死啊？
就算不死，假如秘書長生氣，他們不得丟了工作啊？
在令人窒息的氣氛中，低位星港突然有一道艙門打開，一架無比龐大的運輸機駛了進來，正是塗著北涼標誌的鹿1000。
其實北涼還有更好的原罪ii係列運輸機，那個更大，動力也更足。
但目前還用不上，常規鹿係列就夠用。
藍月星港內是沒有鹿1000的，最好的才是鹿800，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尤其是葛爺，眼神中更是帶著憧憬。
對彆人來說運輸機隻是工具，對他而言卻是人生。
當了這麼多年機師，他駕駛時間最長的也是運輸機。
本來想著存夠錢，買一架好點的，自己單乾。
可天不遂人願，這個夢想，隻有留在下輩子實現了。
“葛爺，老地方，再帶著兄弟們走一趟？”陳悍指了指剛進來的運輸機，靜靜看著葛爺，意思很明顯。
牧千野則是按了一下耳邊的便捷通訊器，讓鹿1000上麵的人造人下來。
葛爺先是一懵，緊接著握著垃圾車的雙手開始顫抖，眼神帶著難以置信，指了指自己廢掉的右腿“我……我都這樣了……你還相信我？”
這句話有兩重意思，一個是指腿，一個是指他出過重大事故。
對於機師來說，這些都是非常忌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