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路謠!
初七一賣慘,謝阿囡和慧靜都不再說婚事了,找藥的找藥,搬箱的搬箱,把李商結婚生子一事全都抹去了。
那晚,初七輾轉難眠,不知是因為手疼,還是因為李商,本來她以為自己淡忘了,沒想到在聽到這消息時,心依然會疼,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美好的過往,其實她也想過呆在李府成為他的妾後會不會是另一種活法,會不會有彆的快樂?
她努力想象著他如今的模樣,可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想象不出來,記憶中連他的笑都變得模糊了。
初七捂著兩根傷指,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的妻應該就是陳昭吧,他倆還是蠻般配的。想著,她釋然地笑了,轉了個身沉沉地睡去。
初七的傷勢讓原本就不富裕的商行雪上加霜,她翹著兩根捶丸似的手指頭無所事事,想幫忙又幫不上,心裡乾著急,正當她一籌莫展之時,桑格竟然垮著張臭臉回來了,連衣裳都沒換過,仿佛就是出門打了趟醬油。
“桑格,你怎麼回來了!”
“白狼讓我回來的。”桑格滿臉寫著“高興”,進門之後將馬鞭隨手一扔,然後捧起水碗一通牛飲。
初七眨巴兩下眼,沒明白他的意思。
“是事擺平了?還是彆的?”
桑格哼唧一聲,道“是白狼讓我回來看著他的女人,怕被彆人拐跑了。”說著,他打量起初七,不悅且小聲的咕噥,“有這麼擔心嗎?”
初七沒聽仔細,興高采烈舉起自己的傷指,笑著道“你回來得正好,我受傷了,正缺人呢!快去,幫忙把裡麵的貨挪一下。”
“哦。”桑格垂頭喪氣地掀起簾子,抬頭時竟然見到一個男子,他不禁微怔,而後立馬警覺起來,眯眼看去竟然是謝阿囡。
“噯,桑格,你怎麼回來了?”謝阿囡笑著,桑格卻心生提防,兩手負於身後,圍著他轉了一圈又一圈。
“你不是一直跟著三郎,怎麼突然到這兒來了?”說著,他突然靠近謝阿囡,兩眼如針芒,直勾勾地盯著他,壓低聲音審問,“你是不是對初七有意?”
謝阿囡擰起眉頭,斜眼睨他,“你特麼有病吧?不就是因為你走了,我才來填這個窟窿。”
“那最好不過了!我警告你,彆對初七打歪腦筋,否則白狼回來,一定擰下你的腦袋瓜。”
桑格扔下一句狠話,再瞪了謝阿囡一眼,然而扛起兩大箱子香料進了庫房。
“請問小七娘在嗎?我是客來酒肆的淩譽。”
又是一個男子的聲音,聽來還很年輕,桑格“嘭”的扔下箱子,忙不迭地從庫房跑到前堂,初七正好在門口,一見到與酒肆的少東家笑逐顏開,殷勤地領他入店,還倒上一杯熱漿。
這酒肆少東家今年雙十,相貌清秀,唇紅齒白,也算是武威城裡的有名美男子,每回送酒拿貨都是他,一來二往與初七混得老熟。以前桑格不對此類人物上心,而今時不同往日,從淩譽進門起,他就在暗中直勾勾地盯著,打量起他的言行舉止。
白狼說過,若是回家後初七和彆的男子好上了,就擰下他的腦袋!
桑格回想起白狼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由自主摸了摸脖子,打起寒顫。他兩三步站到了初七邊上兩手環於胸前,虎目瞠圓,堪比廟裡黑臉金剛。
少東家淩譽曾與桑格打過交道,大夥都是和和氣氣的,今日見他一副欠多還少的臉,不禁有些納悶。
淩譽在桑格的注視下坐如針氈,不停地搓著手,每次他想與初七說幾句話,桑格的大腦袋就衝了過來。
淩譽受不住了,斯斯艾艾地問“是不是……我有得罪桑兄的地方,他好像對我有些……”
初七也察覺到了桑格的詭異舉動,柳眉擰成了麻花繩,但在外人跟前她也不好意思訓他,於是就與淩譽說“不如我們去茶肆聊,聽聞新開的茶肆不錯,那裡娘子彈了手好琵琶。”
“甚好,甚好。”
說著,二人起身,桑格又往他們中間一站,理直氣壯道“我也要去!”
初七“……”
“你不能去,呆在這兒看鋪子!”
初七終於板下臉,還讓謝阿囡找點事給桑格做,桑格隻好眼睜睜地看著未來嫂子跟彆的男人走了,他一邊摸著自個兒的脖子一邊唾罵白狼,專挑吃力不討好的事給他做!
到了茶肆,初七談得也是買賣上的事,不過酒肆少東家卻是另有想法,又是遞上布帕,又是為初七烹茶,還很貼心地往她的茶裡添薄荷葉且笑著道“這樣的茶加幾片薄荷才好,不但滋味豐富,身價也上去好幾倍。”
這弦外之音不言而喻,隻是初七木訥,也不知聽沒聽出來。
她盯著茶碗裡飄的幾片薄荷碎葉,為難地蹙起眉頭,而後拿起茶針,一點一點的挑出來。
“茶就是茶,我不喜歡摻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少東家尷尬地笑了笑又搓起手掌來,恰好店小二端來茶點,四枚油光蹭亮的酥團兒雕著四季花樣,十分誘人。
淩譽趕忙捧上一枚茶點,殷勤地笑著道“光喝茶未免單調,配上茶點成雙才好。”
“多謝淩郎。”初七笑著驀然張開血盆大口,把半個拳頭大小的團子一股腦兒塞進嘴裡,腮幫子鼓得像蛙。
“嗯……嗯……真不錯,好吃,淩郎……你也嘗嘗。”初七含糊不清地說著,還噴出些團酥,跟下了場雨夾雪似的。
淩譽皺起眉,似乎像是沒了喝茶吃點心的興致。片刻後,他抓起兩枚酥團兒全都塞進嘴裡,陪著笑臉,邊噴著團酥兒邊含糊地說“我平時也喜歡這麼吃,香。”
兩人大眼瞪小眼,鼓著腮幫子,十分費力地往下咽,結果都堵在嗓子眼噎個半死,危難關頭,哪還顧得上風花雪月,兩人爭搶起茶碗裡的水互不相讓,雖然還未成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倒是快了。
與此同時,躲在旮旯裡窺視的桑格鬆了口氣,就初七這樣,哪會有男子看得上她呀,除了瞎了眼的白狼!正當他嘀嘀咕咕的時候,眼前晃過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竟是謝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