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心下直歎人性本貪。
鐘黎雅致地抿了口茶,隨後也學著陸霜的樣子,一手托住下巴,道“家主什麼時候穿給我看看?”
陸霜毫不猶豫道“現在不行了,與身份不符,你也說了,我是家主誒。”
可剛說完,她又轉念一想,重活一世還這般拘謹做什麼,於是便又改口“倒也不是不行,看我心情吧。”
有風掠過,河麵微起的漣漪打碎了月色的倒影,甲板上的陸霜緊了緊衣領。
鐘黎遞過一杯茶,“熱的。”
“不要。”
陸霜指尖抵著茶杯,微微用力把鐘黎的手推了回去,嘴裡道“我們將門世家,向來都是喝酒的,給我溫一壺熱酒還差不多,文鄒鄒的茶不適合我。”
鐘黎也不再多說,起身上前,伸手握住陸霜的手腕,微微用力往上一提。
“那家主便早些休息,起風了。”
鐘黎身上染著的茶香隨風襲來,不懂茶的陸霜突然覺得這味道還挺沁人心脾,悄悄在他衣襟處多聞了兩下,才拍開鐘黎的手,“知道了。”
船艙的隔間內,燭火燃到儘頭悠然熄滅,三更將至,霜濃露重。
陸霜遲遲未能入眠。
她總覺有一兩處奇怪,那份師爺的血印口供鐘黎並未向他要去,他就這般放心她?
他就不怕她疾惡如仇,一時衝動,拿著那份口供不顧皇家名譽公然示眾?
雖然陸霜有分寸能忍得住這一時,但鐘黎作為東廠的人未免也太心大了。
她手指摩挲著供紙,閉眼思索。
半晌,陸霜終於捋清思路,她又點了根蠟燭,借著明明晃晃的火光,將口供一模一樣又抄寫了一份。
兩份口供,一份私下給皇帝過目,不損皇權天威又能挑撥離間。
另一份則留著,定有來日能公示於眾。
陸霜抄完,折好了放入胸前,輕緩地踏出船艙。
沒有血指印的供詞並無意義,陸霜打算趁夜去趟地牢。
地牢外,幾名看守靠牆而站,眼睛卻困倦地閉著,陸霜進地牢本就光明正大,便沒管太多直接踏了進去。
“你…你是……”
牢裡傳來音色驚懼的聲音,陸霜耳力尚可,一下便聽出是師爺的聲音。
隻是這聲音戛然而止,陸霜加快了腳步到轉角處。
陸霜見到師爺時,他雙腳已離了地,被一人單手掐著脖子懸在空中,兩眼幾乎隻剩眼白。
掐著師爺的人背對陸霜,披了一身玄色鬥篷,在本就昏暗的牢中若隱若現。
他感知到了背後陸霜的存在,手微微一頓,但並沒鬆開。
“快鬆手!”
陸霜嘴裡警告,快步上前。
師爺很快便徹底斷了氣,那人才鬆了手,師爺軟塌塌倒在地上,像是一段破爛麻繩。
那人伸手將鬥篷的兜帽壓了壓,欲轉過身來。
“私自了結重犯,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