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拿著兵符轉身離去,與鐘黎擦肩而過時,聽到他喚了一聲“阿焰”。
陸霜停下腳步。
宮牆森嚴之中,四周遠遠地站著一些執勤的禁軍,身後寢宮的門檻處倚著淚目滄桑的君王,象征皇權的金冠之下,青絲白發交織相錯。
陸霜與鐘黎麵向兩方,並肩而立,道“大都督,我很快就回來。”
她側頭看向他,“待我回來之時,朝中應是安穩的景象吧?”
鐘黎道“自然。”
他依舊是那身藏青色的官袍,一塵不染,隱在無邊夜色裡,遠處宮牆下的微弱燈火照不清二人的模樣,鐘黎伸出袖袍中的手,悄無聲息地牽住了她。
陸霜指尖冰涼,他捏住摩挲了兩下,陸霜反手一扣,與他十指相交地握住。
這用力一握,當是踐行,陸霜很快鬆開了手就要走,鐘黎一慌,又忙拉住她,道了一聲“平安。”
陸霜抬著頭,眸中微微閃亮著什麼,對著他燦爛一笑,道“自然。”
隨後她便不再猶豫,輕輕一掙,甩開了鐘黎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宮門去。
陸啟霄已經在宮門口等他,兩人一道飛快趕往武練場。
鐘黎看著她的身影隱去,又發愣了少頃,才回過頭來看著門檻處的齊南帝,道“皇上,我們繼續吧。”
齊南帝點了一下頭,回到大殿之上,妥協道“當年之事,朕錯信小人之言,釀下大錯,是朕之過。”
群臣默然,認真地聽他說。
他繼續道“案要翻,這殿上跪的,又或者是後宮裡那位,一些皆由大都督發落。”
“此案全權交由東廠與吏部共查,史冊……如實詳記。”
“朕……乏了。”
宮人看來鐘黎一眼,得到默許之後,高喊了一聲“皇上起駕”,跟著齊南帝去了寢宮。
殿上諸多朝臣表示願為此案儘綿薄之力,客套話而已,鐘黎打發他們走了。
人證物證他都有,史官大可提筆,徹徹底底還鐘家一個清白。
重建鐘沄的皇後之墓,重修鐘氏的祠堂。
鐘老太傅也可以繼續被後人所提,他的學術著作,也得以再次現世。
隻是在這大事了結之際,不能同陸霜一起,鐘黎絕對有些空落落的。
連孟青攬下了瑣碎的雜事,賓客散儘,隻留鐘黎獨自坐著,墩三好巧不巧地來觸黴頭,道“主子,塵煙道觀,他老人家回來啦,主子何時啟程去?”
鐘黎睨了他一眼。
陸霜不在,他去什麼去。
墩三吃了癟,灰溜溜地離去,可才走兩步,外麵忽然傳來一聲劃破天際的慘叫。
他趕緊尋聲音而去查看情況,見哭喊的是陳江吟。
很快周遭也圍了幾個禁軍。
陳江吟渾身控製不住地抖動,人跌坐在地上,目光看向草堆裡,淚水不斷湧出。
“皇兄……三皇兄……”
鐘黎也聞聲趕到,墩三查看情況後,稟報道“主子,是三皇子。”
墩三問禁軍們“可是有刺客?”
“不曾見過刺客蹤影!”
鐘黎道“本座布的宮防,絕不會有刺客。”
陳謹睿被禁軍抬出來,一把匕首穿過他的喉間,讓他喊不出聲。
鐘黎雙指在他頸間一探,搖了搖頭。
救不了了。
陳江吟已經被淚水糊了眼睛,顫聲道“沒有刺客……不是刺客……陳謹弈,陳謹弈!!!”
她撲到陳謹睿身上,見他聽到了“陳謹弈”三字,雙眸緩緩合上。
陳江吟又是一聲尖叫,隨後上氣不接下氣道“大……大都督,殺了他……本宮命令你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