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上還有蚊蟲咬的小紅包,此時雙眼通紅,越哭,小包越是通紅,這張小臉簡直是慘不忍睹了,阿沐看著她,想到將軍府現在亂成一團,略感舒心。
他敷衍地胡亂安慰了兩句,少女竟也不哭了。
不多一會兒,行車到了醫館門口。
李煜很明顯是懶得搭理人家,唯有阿沐也算是儘心儘力,叫長路給人送進了醫館去。
這麼一混鬨,估計李煜也忘記了那尷尬的東西,阿沐暗暗鬆了口氣。
何其正趕車送他們直接回了晉王府,而此時雨後的空中,烏雲又是滾滾而來,天地之間多是陰暗,少有晴空。
李煜下了馬車,臉色陰晴不定。
長路後趕回來了,忙叫人給他準備了熱水。
這麼涼的天氣,理當去一去涼氣。
可惜男人走進晉王府以後,卻是無心休息。
前院裡能聽見孩子們和父親的玩鬨笑聲,晉王府裡自從那個孩子夭折以後,其實少有笑聲。
後來新妻進門,那位後娘雖然名聲不好,但是和父親居然十分恩愛,夫唱婦隨一時間羨煞旁人,又生一女一兒,這才讓府裡有了歡聲笑語。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李煜卻始終不能展顏,因為他總也忘不掉那纖細的小胳膊,忘不了他臨死之前的淚水。
那孩子流著眼淚問他,娘為什麼不回來看他?
那孩子握著他一根手指,問他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男人腳步沉沉,徑自走到了後院的花圃前麵。
夏日時候,花圃裡麵開著各種顏色的花兒,剛下過的雨水,讓那些枝葉上都是水珠,不知道這幾年不見,那孩子到底有沒有投胎轉世。正是發怔,身後腳步聲頓起。
阿沐一下跳了他的麵前來,好奇地圍著花圃走來走去“殿下,你說的那個孩子,該不是就埋在這下麵吧?”
花圃裡麵百花齊放,少年走遠了去,站在另一邊翹著腳,對重嘉那個故事的恐懼感早就沒了。他彎腰,伸手一撈,頓時折下了一朵蘭花來,俏生生地舉了起來。
這花圃當中的花,向來是不許彆人采摘的。
李煜還未來得及嗬斥,少年聞了聞卻是彆了耳邊,淡雅的小花襯著他的眉眼,畫麵竟然自帶美感。
他的笑容又在唇邊漾開,依舊是特彆刺眼的笑臉,蹦蹦噠噠又向前跳了幾步來。
少年雙腳岔開,單掌在花間假意一劈,做戲道“此花是我摘,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美人來!咩哈哈我是采花郎,采花郎就是我,呔!何方妖孽,你以為你化成這世間最美的男兒我就認不出你了嗎?還不快快現身!”
李煜“……”
阿沐自娛自樂,挑眉看著他笑“殿下當真無趣,就不能配合一下嗎?”
男人轉身就走,再不理會他。
少年從耳邊摘下花來,微微歎了口氣。
不知道阿姐在哪裡,阿姐平時就喜歡養這些花花草草的,姐妹二人在一起嬉鬨,他常常這樣取下一朵花來彆在耳邊扮成采花郎。每次他對著姐姐犯癡喊出那句,何方妖孽,你以為你化成這世間最美的女子我就認不出你了嗎,還不快快現身,阿姐總會拿著柳條追著他抽他,說他是個小小采花賊。
明日就是他的生辰了。
少年摘下耳邊的蘭花,隨手扔進了花圃裡。
不知道找一個什麼樣的借口才能出了晉王府,再進太子府。
他想見阿姐,想確定阿姐是否安好,可惜沒有辦法實現,不等他走回屋裡,藤蘭已經尋了他出來,飯食已經準備好了,讓他過去吃晚飯。烏雲鋪滿天空,本來已經停下來的雨又有傾盆而下的勢頭,雨點大得很,伴隨著天邊的電光,偶爾響起一聲驚雷。
阿沐走回屋裡,想著阿姐食不下咽。
雷聲響起的時候,他腦中嗡嗡作響,下意識就跑到榻上披著薄被縮成了一團。
許是少年的臉色太難看了,藤蘭無措地看著他,直問他怎麼了。
阿沐在雷聲當中狠狠打了兩個噴嚏,隻說想睡一覺彆來叨擾他,這就閉上了眼睛。
雨聲越來越大,少年隻聽見藤蘭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了,逐漸放鬆了警惕。
開始就覺得渾身難受,到了後來連呼吸連睜開眼睛都十分困難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甚至已經聽不到雷聲了。
一隻微涼的手覆上了他的額頭,阿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竟然看見阿姐出現在了眼前。
她眸色深邃,,溫柔地看著她。
少年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阿姐,我難受。”
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已經啞了,阿沐又叫了聲阿姐,低語著說我想你,眼淚就順著臉龐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