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用儘了力氣,才勉強維持住坐姿“你說什麼?帶我回趙國?”
扶蘇點頭“和你舅舅一起,重振沐家軍軍威,待我歸趙必當為你沐家昭雪,護國為家,也能與趙昰一決高下,怎樣?”
阿沐“守你趙家天下,不怎樣。”
男人見他口頭鬆動,更是趁熱打鐵,再次撈起了少年腰間的玉來“這塊玉是我母親的貼身之物,我此生最在意的人,扶蘇可以我母之名對天起誓,日後許以後位,又如何?”
少年再次拂袖,奪回自己的那塊玉來“如果我是殿下,決計不會用最在意的人起誓,可見殿下薄情。”他在馬車的顛簸當中坐穩身子,隻覺身下一股暗流,不由著惱,“殿下現在連個自由身都無,許什麼後位,當誰稀罕,再說我一介男兒真是奇怪了……不過我就是好奇,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有話直說,我討厭繞彎彎的羅圈話。”
扶蘇揚眉“齊國現在是戰是和,都不是時候,唯獨拖上三個月,一入冬即可造勢回趙,齊國天子明著是猶豫不決,其實早已被趙昰打動,而現在唯一能改變他的心意,隻有一個人,那就是你的養父韓湘子。”
阿沐“與我乾爹有什麼乾係?”
扶蘇“你隻知道韓湘子能改變聖意就行了,現在能說動他的,也隻有你一線希望。”
繞了這麼大的一圈,又回到了他的這裡。
國仇家恨,什麼都比不上阿姐的一根頭發,阿沐自有考量,裝傻一向是他的作風,聽著車夫在雨聲當中喊了一聲籲,他這才抬眸,眼底早已恢複了之前的笑意來,木訥氣十足“哦,說動什麼?”
扶蘇微怔“說動韓大夫為我所用。”
阿沐拍拍發麻的大腿,活動了下筋骨“聽不懂你說什麼,聽殿下講了一路故事,辛苦你啦!”
說著就要下車。
男人頓怒“阿沐!”
少年掀起簾子來,外麵大雨傾盆,嘩嘩地真不給麵子。
他猶豫了片刻,抱頭回眸“拿最要緊的母親起誓,小心天打雷劈。”
說來也巧,話音剛落,震耳的雷聲就在頭頂炸響,隻嚇得阿沐再顧不得什麼大雨不大雨,跳下車就跑向了晉王府的大門。這些日子晉王府的人也都認識他了,這就給人放了進去。
被放了一道的扶蘇坐在車上,兩指挑著車簾,仍有餘怒。
可惜晉王府的大門很快就關上了,那少年的影子咻地一下就看不見了,他也隻得狠狠摔了車簾,打道回府。
再說阿沐,當真是給大雨淋得渾身濕透不說,頭頂的響雷震得他兩耳發麻。
到了後院剛站了門前,就聽見咣當一聲,裡麵不知道什麼東西摔了地上,緊接著牛二和長路求爺爺告奶奶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少年撞門進去,嘩啦啦帶進去一地的水。
牛二聽見聲響忙叫了一聲誰,阿沐脫了鞋,踩著濕漉漉的襪子就大步走了進去“是我,怎麼了?”
牛二趕緊叫他“阿沐你快進來!主子犯病了!”
當然了,不同於阿沐對於李煜和重嘉的區分,他們都把重嘉的出現看待是病。
是他們心目當中那個高高在上的世子所犯的病,不僅他們這樣,就連晉王李顥也是如此。
大雨微涼,阿沐一身濕透,趕緊走了過去“牛二哥,幫我打點熱水來。”
走到裡間,這才發現床上果然有一個縮成一團的被包。
長路在床邊直打轉轉,地上躺著一個被摔壞了個屏風,藤蘭低著頭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而牛二見了他如同見了救星一樣,見他這副鬼樣子趕緊去了“好好好,你給殿下哄好,我打什麼水都行!”
長路回頭瞥著藤蘭“世子不喜女子靠近,你先出去。”
藤蘭也被嚇得不輕,趕緊低頭退了出去。
阿沐病也沒好利索,這會又挨了場雨隻覺渾身發飄。
他還得想著趕緊要洗個澡,換了乾淨的衣褲和布帶,前提就是必須先給李重嘉先哄得睡了,以他之口給人都趕出去方能清淨安全。剛才在車上的時候太注意聽扶蘇說話,雷雨在外,都似乎全都忘記了,可下車時候的那一記響雷,也真的給他嚇得兩腿發軟。
李重嘉給自己蒙了被,不肯出來。
少年抹了把臉,使勁揉了揉,這就爬了床上去,狠命抱住了他“殿下,殿下!快救救阿沐!我也害怕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