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就是這樣,不管什麼事,哪怕在外麵打架打了一身的傷,回來也隻會笑著說沒事。
明明就是那麼怕疼的個人,卻很少哭。
韓湘子抿唇,頓時不快起來“我看看。”
阿沐背著雙手,對著他笑“爹,真的沒有事。”
一時間也忘記了是有多惱她,是有多氣,本來還想著怎麼罰她,這小兔崽子在心底罵了無數遍,可人一到了眼皮子底下,一見她這副狼狽模樣,頓時心疼起來“伸出來!”
少女這才期期艾艾地伸出了手來“真沒事。”
韓湘子給她解開布條,低眸一看傷口果然是新傷,但是不深,他懷疑地低頭瞥著這姑娘的鞋,若是她故意使的苦肉計,這點血不至於弄得鞋底都是血,裙角邊上的那幾滴倒像是指尖的,他一回頭,見紅袖的目光也落在阿沐的手指上,頓時出聲“還不去拿點藥膏來?”
紅袖連忙轉身。
阿沐歡快地叫了她一聲“阿姐!”
是發自內心的高興,紅袖回頭看著她,隻覺苦澀,對她點了點頭才進了裡麵去。
少女看著阿姐的背影消失在了眼底,這才回過眸來,她一把掀起了裙角直接跪在了韓湘子的麵前,揚著臉抱住了男人的一條腿。阿沐自來抱腿純熟,也是真疲憊,直接枕了上去“爹,孩兒真對不起你,我又闖禍了,闖大禍了。”
她聲音很輕很輕,全身的力氣都靠在男人的腿上。
韓湘子,伸手抿過她臉邊的碎發,卻仿若未聞一樣“怎麼地?你要是喜歡女孩的臉,那就做女孩,爹讓你天天都穿得這麼好看,也做韓家的大小姐,嬌生慣養的誰也比不起,如何?”
阿沐笑,眼中還有著些許的得意“爹爹可聽到消息了?我在將軍府的祠堂放了把火。”
這次韓湘子還真不知道,早起時候他讓容娘去灶房多準備點阿沐喜歡吃的菜,何其正這個木頭疙瘩自從紅袖回來以後走路都同手同腳了,直接命他去乾粗活,他和紅袖連下三盤棋,平了三盤,也是消磨時間並未關注外麵信息。
將軍府的火,燒了也就燒了。
不過他也毫不在意,隻阿沐這次回來得比較快,令他心底稍有安慰之餘,又難免心痛。
小姑娘的發辮還帶著花樣的,他也是不會養孩子,這院裡還不許彆個進來,若不是有容娘在,也真不知道怎麼將這孩子養大。可即使是有一個嬤嬤在,阿沐也是絆絆磕磕長大的,韓湘子伸手撫過她的發辮,微微地歎息:“將軍府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以後做個女孩也不錯,就這樣罷!”
他不問阿沐去與留,也不給她選擇的機會。
當然了,阿沐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韓湘子,本來以為少不了一頓打,沒想到這麼輕易地就能翻過這一頁去,當真稀奇。她翹起腳來看繡鞋底下的血跡,男人自然也看見了,一見她渾身的軟骨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護短的勁頭立即上來了,這就推了她一把讓她起來“去找你阿姐去吧!”
小姑娘簡直驚喜了,一下跳了起來“謝謝爹爹!”
話音剛落,整個人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何其正喂了雞,後知後覺是怎麼回事,又扶劍守在了門前。
韓湘子先還撫額輕歎,歎著歎著一手拂亂了棋局,這就勾起了唇角來。
當然了,任何時候都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的。
馬車才未到將軍府的大門口,就能聽見百姓們議論紛紛,府內不少家眷已經躲了街上來,因為挨著祠堂的一個小院子也落了火星燒起來了,所以救火之餘,老太太和兩個小姐全都被抬出了院裡,街上一時堵住了,牛二停車在旁,鑽進了車裡問李煜,要不要走過去。
長路直接給他攆了出去,掀開窗簾,當空中還飄著黑色的絲絮,是大院裡麵飛出來的。
他趕緊放下了窗簾,剛叫了聲殿下回頭卻見自家主子眉頭緊皺,臉色不虞,頓時不再言語了。
男人回身之時,卻是閉上了眼“長路,去叫牛二調頭。”
長路隻當不解“這……馬上就到將軍府了。”
李煜緩緩睜開雙眸,卻是神色略惱“大火過後,趙昰定會自查內院,他不能在了。”
長路詫異地看著他“殿下。”
李煜的腦中是揚鞭而過的少年,當時也未曾注意到,隻是回想起來,他轉身之際鞋底似乎有疑似血跡的東西,那樣的一個人,怎能是扶蘇身邊的冬生,怪隻怪當時扶蘇的一聲冬生,他並未在意。
每次,都是差那麼一點點。
這個興風作浪的小子,男人坐直了身體,挑起了眉來“無事,這次不用著急了,他回家了。”
長路俯身,李煜在他耳邊迅速交代了幾句,看著長路下車而去,他伸掌變拳,再一點點攤開了掌心來,什麼都沒有。馬車開始後退調頭,就在這顛簸當中,他眸色當中,沾染了些許的笑意。
等抓到阿沐,就知道韓湘子在唱什麼戲了。
等抓到阿沐,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