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裡禁語!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阿沐拿著一顆剝好的栗子搓球。
女人在她身後收拾衣裙,一件一件都折起來放在了一起,趙妧在桌邊剝著栗子,剝好的栗子全都放在了阿沐的麵前的碗裡。一行人離開了平武又到了保定,此時已然過去了五六天,就一直住在鎮內的客棧裡,未曾離開過。
特意要了兩間靠窗的房間,趙妧出門買了點栗子,順便打探了一番。張貼的告示到處都是,據說燕京已經有人追出來了,勢必要給細作抓回去的架勢。為了保險阿沐特意給阿姐做了一副樣貌平平的臉,黑天白日都用著,她自己雖然也愛美,但也不得不改頭換麵,做個愣頭愣腦的假小子,沐靜初和趙妧樣貌改動更大,改得是誰也認不出來了。
坐了好一會兒了,外麵敲門聲頓起。
趙妧過去給門打開,發現是請了大夫來的沐靜初。
阿沐連忙起身,這一個老大夫身後還跟著個背藥箱子的藥童,進了屋裡就先將藥箱子放了桌子上麵。
沐劍英整理好了包袱,這就靠坐了床邊。
沐靜初帶著不明所以的趙妧先出去了,阿沐到了跟前,先對著老大夫欠了欠身“老先生,勞煩您給看看,我這大夫人這兩日身子總是不得勁,看看是怎麼了?”
離開平武的時候,沐劍英禁不住折騰吐了一路,身體極其虛弱。
阿沐擔憂不已,一路急趕了幾天最後暫時留在了保定,月事是一直沒來,雖然幾乎已經可以斷定是有了身孕但是還需得讓大夫看上一看。女人的手腕就搭在床邊,老大夫坐了矮凳上麵,伸手這就搭在了脈上。
沐劍英垂著眼簾,隻等老大夫收回了手去,伸手放下了卷起的袖子。
阿沐隻看著那老大夫“怎麼樣?我這大夫人到底怎麼了?”
老頭子站了起來“恭喜這位公子了,尊夫人是喜脈。”
這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阿沐勉強笑笑“看著脈象如何,這孩子強硬嗎?”
老大夫點頭“一切正常,隻妊婦需要多調理些湯藥,也為平時安康著想。”
沐劍英歎了口氣,趕在妹妹開口之前,抬了眼“大夫不瞞您說,我這是私奔出來的都未成親,這個孩子不能生。給我配個落子的藥方吧,給您多一倍的銀錢。”
阿沐無力地張了張唇,可到底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這老頭撘眼看著她們兩個人,自古妻大夫小的見多了,可這一對看著關切彼此卻不像夫妻,他人老了,見的人也多了,自然有些眼力。伸手撣了撣袍角他看著沐劍英歎了口氣“落子也不是隨便就能下的,妊娠羸瘦或挾疾病,臟腑虛損,氣血枯竭,既不能養胎,致胎動而不牢固,終不能安者則可下之,孩子既然撲奔你來了,當惜之。”
阿沐咬唇,隻是看著阿姐。
沐劍英麵無表情“這孩子真的不能生,先生若能幫我,感激不儘,若不能那出門再找個大夫也不是難事。”
說來說去,她這個孩子就是不想要。
看著脈象這個孩子也就剛足月,剛剛足月就上了脈,多半是個小子。
老人家可惜地轉身,示意藥童背上了藥箱子“這話我隻說一次,瞿麥六兩,通草、桂心各三兩,牛膝、榆白皮各四兩,細切,用水九升,煮取三升,去渣,分三服即下。一方無榆白皮,有天花粉四兩,大能墜胎。”
一聽是是湯藥,阿沐不無擔憂“現在她吃什麼吐什麼,這藥吃不進去怎樣?”
老大夫都已經走到門口了,又是頓足“用土膝根洗淨用五寸長者數根,將蒂緊紮住,根頭上搽麝香少許,放入陰中,一日即下,要紮好,不然衝心致死。”
這句話說完,可是再也不回頭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阿沐聽著他的話是心驚肉跳“阿姐,我聽著怎麼這麼險?”
沐劍英早默默記下了落胎的藥方子,她起身下地,拿了筆墨來全都記了下來,折好了遞給了妹妹“拿著去抓藥吧,越快越好,我一日也不想留著他。”
阿沐接過來,這就放入了懷裡“好,我聽阿姐的。”
這個孩子的確尷尬,阿姐並未成婚,這個時候突然生了孩子,這一輩子可怎麼過。
她默默走出房間,這就關上了房門。
趙妧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在外麵長廊上閒逛,見她一出來趕緊迎了上來“怎麼了,姐姐什麼病?”
阿沐抿唇“小姑娘家家的,彆什麼都問。”
趙妧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邊“我問問怎麼了?關心姐姐麼,你乾什麼去?”
阿沐加快了腳步,不叫她跟著“彆跟著我。”
趙妧也不拿她的話當回事,一溜小跑,低著頭追她“你不告訴我乾什麼去我就跟著你……”
說話間一下撞在了阿沐的後背上,不知道阿沐到底是什麼時候停下來的,她一頭撞上去,疼得捂住了鼻尖“啊!”
阿沐無語地看著她,伸手戳著她的腦門,讓她距離自己遠一點去“回去照顧我阿姐,我去去就回。”
趙妧捂著口鼻甕聲甕氣地瞪著她“不告訴我算了!”
這樣躲躲閃閃背著她的感覺讓少女委屈得不行,眼中已經有淚光閃現了,若是平常阿沐或許還能掐著她的臉逗一逗她,哄一哄她,但是今日實在糟心,轉身就離開了。趙妧在她身後跺腳,下意識蹲了地上去尋摸小石頭塊什麼的想撿起來打阿沐,可這在屋裡頭哪能有那種東西,隻氣得小姑娘一擰身就跑了回去。
阿沐出了客棧,直奔醫館。
小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雨後這街上行人還不少。
這幾樣草藥還不能在一個館子裡抓,她在外轉了一大圈,花費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弄齊全了。
保定這小鎮不大,民風淳樸,街上果然多了許多巡查衙役。
阿沐一手提著藥包,低頭走在路邊,一小隊衙役跨刀走過,百姓紛紛避讓。
背後有噠噠馬蹄聲響起,不等她回頭,一人騎馬疾奔而過,這人馬上鳴鑼開道,很快後麵一大隊人輕甲跟上,一輛馬車尾隨在後。到處都是看熱鬨的百姓們,阿沐站在一個高個男人的身後,側身張望。
窗簾已經挑了起來,一走一過能看見裡麵男人俊美的側顏。
匆匆一瞥,好一輛寶馬雕車,待她目光剛一觸及,連忙背過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