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歸噗通一聲跪下來,額頭碰地,連連叫道。
老祖不出,他便是燕胡坊名義上的坊主,何曾這般伏低做小過?
隻是沒奈何,天宗上仙避世修行,脾性難以捉摸,絕不能以常理度之。
想要活命,隻能如此卑微。
“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許仙又問。
“上仙明見,小妖不敢有一絲隱瞞,再沒有……”
“我主上從來隻問一遍話,你好好斟酌些,不要說完又後悔。”
勾鬼打斷他,聲音輕柔,聽著卻讓胡不歸更是不安。
胡不歸哪還敢有什麼隱瞞,正不知如何開口,忽而想起一事,不由眼睛一亮,忙不迭道“啟稟上仙,無厭觀與十萬大山之事,小妖已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正要稟報上仙!”
“少賣關子,要是憐惜腦袋,就趕快說來。”
勾鬼哼一聲。
“小妖前幾日偶然聽其他妖坊的說起,有一隻從鬼宗出逃的鬼將,正藏匿於城中鹹宜坊!”
從鬼宗出逃的鬼將?
許仙……也就是方休,聞言一愣,轉過頭,與勾鬼離嬋麵麵相覷。
他是從酒鬼和尚口中得知鬼宗,今日才帶著離嬋假扮。
也不知哪裡的緣故,不等他自己開口,胡不歸就認準他是鬼宗上仙,倒是省掉不少事情。
可假扮便是假扮,遇上真個鬼宗之人,肯定要穿幫。
怎麼鹹宜坊裡,偏偏就有一隻從鬼宗出逃的鬼將?
咦,鹹宜坊這地方,似乎聽著耳熟?
先不管。
方休使一個眼神,意思是“怎麼辦?”
往常這種事情,鬼宗都是如何處理?
離嬋回一個眼神,意思是“妾身也不知道。”
六獄鼎製成的年代,遠在先古,彼時哪有什麼鬼宗?
好在屋裡兩頭狐狸都趴著不敢抬頭,沒有看見這一人一勾的異樣。
方休想了想,沉下聲音道“鬼宗的事情,還需要你來告訴本座?”
“小妖不敢,小妖隻是想為上仙分憂。”
胡不歸連忙叫道。
他聽上仙這般一說,心中立時明白過來。
鬼宗避世修行,上仙為何要在人間行走,還偏偏跑到燕京城來?
恐怕拜訪友人隻是順路,就是為處理鬼將出逃之事!
他正暗自罵著自己蠢,又聽見那勾鬼開口道“念你這份恭敬,就先留你一條狗命,日後我主上再來燕京城,還尋你問話。”
“多謝上仙!”
胡不歸趕忙叫道“上仙若再來,小妖必定掃榻以待,倒屣相迎!”
一會兒都聽不見反應,胡不歸才小心翼翼抬起頭,房中已無上仙的蹤影。
“哎呦,可算逃過這一劫!”
胡不歸如釋重負。
他忽有覺著這話耳熟,是不是自己白天才剛說過一遍?
“我今日怎麼一劫連一劫?嗓子都要喊啞,膝蓋都要跪酸……明天就去白雲殿求幾張平安符!”
……
夜色裡,金毛獅子頭小心避讓人聲,悄悄行路。
他未發現,一抹淺淡月光,不知何時綴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