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情形,便是傻子也看出來陸逢的意思。
接下來說話,可就要斟酌著些。
洪司監雖然看著是個莽撞漢,心思卻細膩的很,自然心中有數。
好在方休也根本沒有嫌疑,不用讓他為難。
一個將將修行不多久,未必開辟幾個竅穴的道童,怕是連尋常妖民都不是對手,怎可能一夜之間連殺幾個野妖,還逼走一位妖王?
“跟方觀主自然是沒有多大關係。”
洪司監再開口時,稱呼都變化,接著解釋道“昨晚死的幾個野妖,現場都有極為濃鬱的鬼氣彌漫,想來是出自同一人手……”
鬼氣?
陸逢不動聲色看方休一眼。
這情形聽起來,似乎挺像那誰誰誰。
方休亦是不露痕跡地回視他一眼。
不就是跟你一家鬼的那誰誰誰。
“恰好底下人在妖坊打探消息,問出來昨晚有一位自稱許仙的鬼宗前輩,上燕胡坊……問事,正碰見其中一個野妖。如今看來,最有可能便是他出手。”
洪司監繼續道,說著朝方休一笑“那位前輩,說是肉妖前輩的老朋友,所以我幾個才來拜訪方觀主,想問問他是否來過無厭觀?”
拜訪?
這詞可就跟問話是兩個態度。
何真人心中頗不是滋味。
這邊陸逢也聽得眉頭微皺。
他對鬼宗了解有限,並不曉得是否真有許仙這號人物。
但他對肉妖道人的底細卻清楚,普天之下,隻有酒鬼和尚勉強能算他半個老友,哪有什麼許仙?
可若許仙是假的,以鬼宗這般地位,天下間誰人敢假冒鬼宗傳人?
想來也隻有……王陳氏。
她是半個鬼宗臣屬,才有這個底氣。
這個王陳氏,即便跟妖坊起衝突,要殺妖滅口也無什麼,隻是怎麼演這種戲碼?
看她麵上還扮著癡男怨女,裡子裡竟瞞著這心機。
自己還說念在鬼宗名上,照拂她一二。
此時想想,以後若入鬼宗,也要堤防著這些女鬼。
陸逢一步想錯,步步皆錯,越想越是錯。
“不曾見過。”
方休乾脆道,說著還看陸逢一眼,眼神裡彆有意味。
王陳氏潛藏鹹宜坊之事,隻有幾個妖坊曉得。
方休一聽她開口便知,定是因為昨夜動靜,都供府拘來妖坊頭目審訊,才以鬼氣線索,問出鬼將潛藏之事。
若是都供府出手,胡不歸定然無法招架,鬼將之後,遲早要將許仙也供出來。
而許仙身份留下的唯一線索,是肉妖道人的舊友。
這一點方休早有預料,他一路未留下任何痕跡,即便都供府查到無厭觀來,也根本找不到許仙蹤跡,更與方休沒有半點關係。
不過,臨時讓陸逢整出來這一出鬼將掛名的戲碼,也合方休渾水摸魚之用。
他不摸白不摸,便順水推舟,讓陸逢頂在前頭,省去自己不少麻煩。
陸逢根本不知自己已落入陷阱,反而被方休看得此時心虛,自是有些羞愧,忙喝一口酒掩蓋臉色。
“若是他不曾來過,那倒也是好事。”
洪司監點點頭,從懷裡摸出幾張符紙,一邊道“聽燕胡坊的老狐狸說,那位許仙脾性有些古怪,似乎對方觀主住持無厭觀之事心懷不滿。我這有幾張照夜符,留給方觀主備用,此符隻要一遇陰氣,便會……”
他也是見方休跟陸逢交好,有心奉承一二。
隻是沒想到,那符紙才剛遞出來,忽而漫天散開,隨即無火自燃,慘白煙霧升騰起,又眨眼間化作濃墨般的黑氣,聚攏成一個巨大鬼臉!
赫然是王陳氏方才亮相過的鬼身模樣。
“鬼氣?”
洪司監眼睛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