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不用去刑部打聽,隻聽街坊們閒言碎語幾句,便知曉此事。
不過街坊們的談資也無具體事項,比方說究竟還有哪些從犯便不得而知。
倒是趙關城家中被查抄時,侍郎夫人撒潑抗拒,一個不小心扯掉一身衣衫的事情,說得津津樂道,有鼻子有眼。
轉到正午時分。
便有一位定國公府的管事,帶著不少禮品登門拜訪,又領來幾個工匠,並幾車最上等的青石。
昨天徐驃踩壞幾塊地磚,公府財大氣粗,今日直接給無厭觀一整個院子都翻新,算作賠禮。
方休也不客氣,淡然收下。
工匠們便熱火朝天開工。
午後,王陳氏照例來無厭觀上香。
今日這女鬼將好像有什麼天大的好事,瞧著格外開心。
方休隨口過問一句,王陳氏便興匆匆道“觀主,昨夜我夫君與幾位朋友飲酒論詩,竟遇上程閣老!”
“程閣老?”
方休故作不知。
“就是謹身殿大學士,出身嵩陽書院的,程不權,程閣老!”
王陳氏眼睛發亮,歡喜道“程閣老的車夫不知遇上什麼事情,借了我家的馬車提前離去。後來程閣老要回家時,是薄郎為他駕車送還,一路上相談甚歡,極得賞識!”
方休看她這高興勁,沒好意思拆穿。
要怎麼說?
難道跟王陳氏說,你家薄郎昨晚去的,可不是什麼正經地方?
倒是兩人對話,被院中監工的定國公府管事聽見。
這老管事猶豫片刻,插話道“這位夫人,程閣老並非一個好依靠。”
王陳氏聽得皺眉,有些不悅地瞥他一眼。
女人總是聽不得彆人說自己丈夫不是。
女鬼也這樣。
老管事賠笑一聲,拱手道“夫人莫怪,我是見夫人與方觀主熟絡,才擔心郎君走錯路數,影響仕途。”
“此話怎講?”
方休打個圓場問道。
“方觀主有所不知,今日朝中出了一件大事!”
老管事將趙關城監守自盜的事情三言兩句說來,接著道“誰不知道,趙關城之所以能任侍郎,是因為去年程閣老的幼孫病故,他借著奉部權勢,請一位都供府高功給那死人配陰媒,娶了幾個剛死的女鬼同墓超度,才得程閣老歡心,一路高升。
“趙關城自詡為程閣老門生,這次倒台得這麼快,程閣老卻不聞不問……保不齊,就是有人要對付程閣老,才拿趙關城下刀!”
嘖,這大公府的管事,說起朝政時聞來,也一股子菜市場味。
老管事說到最後,勸道“程閣老興許已經自身難保,郎君可千萬彆上錯船。”
女鬼將聽得憂心忡忡,香也不上,便急匆匆告辭離去。
方休有心多打聽幾句,便故作隨意道“徐管事對朝中情形真是清楚。”
“方觀主過獎,是這次事情鬨得大,我才聽說幾句。”
老管事樂嗬嗬客氣一句,又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我聽說,內閣已經明令奉部那位女尚書,要她自己請辭下野,回書院讀書去!”
奉部尚書也被牽連?
方休聽得一愣,十足訝異。
那女尚書是陳習的靠山。
而這次姬武遺珍失竊一案,讓趙關城頂罪的事情,是陳習從中聯絡,一手促成,可以說居功甚偉。
難道那位大人物在幕後布置此事時,沒有料到此節?
還是說……
方休想到一處關鍵,不由得心中一動。
他原本以為,陳習隻是替女尚書辦事,而女尚書才是跟大人物來往之人。
現在看來……
好一個陳習!